算来算去,都是一盘烂账。贾琏见凤姐神色倦怠,一副欲睡模样,便也不再同她多说,只应下了明日与她回娘家之事。而后便出了门去,入了巧姐那边的院子。这会儿气候凉了,巧姐穿了一件梅红色小袄,头上绑着一样颜色的绒花,脚下蹬着小棉靴,坐在炕沿上捧着一本书在瞧。见贾琏进来了,忙下地恭恭敬敬的问了一声好,又咯咯笑了两声。贾琏从前没有孩子,如今平白得了个大姑娘,总算也能够明白了些许父母对孩童的溺爱之心。这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真是再怎么爱宠都不会觉得过分了。只是一握巧姐的小手,竟有些发凉。贾琏面色一沉,喊了伺候的婆子进来问道:“怎么回事?巧姐的手怎么这样凉?屋里头不点火盆的么?”婆子忙道:“不敢长日点着,如今还不到那个时候,若是整日燃着火盆,又唯恐热着了姐儿。”贾琏闻言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那难不成就让她手凉着?倘若受了病,可是你来担待么?”他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头倒也多少有些明白,这古人的里衣做的都不贴身,便是捂得严实,终归也是有些缝隙的。屋里头不能总穿着大毛斗篷,又没有毛衣这样的保暖之物。兴许也是巧姐体质本就弱些的缘故,贾琏倒是没觉得有这样手凉的时候。只是,也不能让巧姐凉着啊。贾琏低着头苦想了一阵,忽然心中一动,同那婆子吩咐道:“库里头还有没有棉布?要织的密实又柔软的,能够裁贴身衣物的。你去瞧一瞧,回来禀报我。”婆子赶忙去了,巧姐歪在贾琏怀里,看他捉起毛笔,在宣纸上挥了几笔,画了个图样子出来。“爹,这是什么图样子?”贾琏听见巧姐柔柔诺诺的声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现在穿的里衣不暖和,爹重新替你做一身,一会儿让人给你量量尺寸,换一身暖和些的,好不好?”巧姐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又去瞧那宣纸上的图样。既然这会儿的中衣不够暖和,不称心意,那就让他自己动手,画一个出来吧,裁缝瞧着样子一裁,应当不是什么难事。贾琏虽然不擅绘画,只是这样简单的几笔还难不倒他。秋衣嘛,谁不会画,贾琏一边想着裁出来的样子,一边嘴角挂笑的,在纸上又细致的加了几笔,多画了一条秋裤出来。王府子腾贾琏将图样子画好,那边婆子也撩了帘子进屋回屋,只道:“都寻过了,软和些,又要棉的料子就只有些西洋布,是上一回宫里头娘娘送过来的,太太用了一些,余下的就并不很多了。”贾琏一听还有西洋布,不禁来了兴趣,抬眸问道:“还余下多少?只是给巧姐裁一身里衣,便是少些,应当也是够了的。”婆子道:“若是给姐儿用,那是富富裕裕的,不知二爷要给姐儿裁一身何样的衣裳?可要吩咐府里的裁缝现下便过来?”贾琏点了点头,让婆子去将裁缝唤了过来,把那图样子连比划带描述的同他裁缝说了一遍,又亲自去瞧了那块料子。虽说比不得现在的衣料质地,却也还算是柔软了,也并不很薄,为巧姐做一身里衣是最合适不过。“如何?按着这个样子,领口裁成这个模样,做的贴身些,最好是恰如其分。用这一块布,能不能够做?”裁缝捻了捻那块料子,啧啧道:“料子当真是块好料子,也就是给姐儿裁一身里衣能够了,倘若要是做些别的,就必定是不够使了。小的做了几十年的裁缝,竟从未见过这类图样子,冒昧问上一句,不知二爷是从何处得来的?”贾琏微微一笑,将料子递到裁缝手中,随口道:“不过是机缘巧合,偶然得之,我画的粗陋,你做的用心些。倘若姐儿穿着合身舒适,我再另赏你好处。”裁缝闻言,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只说今日便开始赶工,一定做的妥当细致。贾琏这才觉得满意了些,眼见着时候不早,便让人将饭摆到了屋里,喊巧姐同他二人一处,围在桌边用了饭。“园子是否都拾掇妥当了?我瞧你这几日往那边跑的倒是不怎么勤了。”凤姐正舀了一勺汤喂着巧姐,听见贾琏这话,便抬起头道:“倒是差不离了,过两日接老太太去园子里头瞧瞧,也好斟酌斟酌。待此事毕后,老爷应当就要往上头递折子了。”贾琏颔首道:“这么说来,咱们家这阵子,又要好一阵忙碌热闹了。”凤姐笑道:“哪儿就有那么快了呢,这折子递上去,还要上头批复,我算着,怎么又要到了来年,倘若快些,没准还能够在新岁里头。”贾琏道:“薛家这犯了事,不会牵连到宫里头娘娘吧?”凤姐眸子一沉,又喂了巧姐一口饭,慢慢道:“应当是不能够的,娘娘在宫中一向颇得圣意,这脏水纵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泼到娘娘身上啊。况且说了,倘若圣上真要为了薛家的事迁怒咱们,又岂会晋了你的官职呢?”贾琏听了,亦觉她说的有理,便笑道:“说的倒也是了,待去见了你爹,过些日子我便得往内务府奉宸苑报道去,也不知这平日要做些什么,只盼莫要闹出笑话才好。”这个员外郎,究竟是个什么官职,贾琏也是一头雾水,只知道品级不高,应当算是个可有可无的职位。平时恐怕也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是无功无过了。这样的差事,倒是很合贾琏的心意,既然胤祥将他安排到那儿,想必是会送佛送到西的。自己的花,倘若贸贸然的开口去卖,只怕显得唐突,依照胤祥那般周到的性子,应当是不会让自己为难的。贾琏这样想一想,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自己同胤祥又并非何其熟稔,怎么就这样笃定起他的品格来了?倘若人家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些琐事,那自己就只好再硬着头皮想法子了。总归已经有了职务之便,用哪一家铺子的花不是用,况且自己的花还是那般的鹤立鸡群,木秀于林。贾琏这样一想,又觉得舒心了许多,一边和凤姐说着闲话,一边时不时听巧姐笑语几句,喝着小酒,就着小菜,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倒也很是舒心。若是在官场中别碰上那讨厌难缠的同僚,那就是最好不过了。往后年岁大了,就告老还乡,去城郊置一处宅子,养些花花草草,逗鸡弄鹅,每日只见青山碧水。这才叫真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呢。贾琏带着这种有些老态的想法,不由自主的笑意愈浓,一夜睡到了天明,连梦都没做上一个。次日一早,贾琏与凤姐打点妥当,又将备下的礼逐数清点了一遍,二人便上了马车,往王家的府邸去了。王家的家底雄厚,王子腾又官场得意,府邸修的华美异常,倘若说贾府是那江南格调的秀丽多些的话,那王子腾的这一处便更似北方的高门大院。绕着抄手游廊缓缓走入之后,只见四下一律是朱漆白璧,纵是如今这样的时节,院落之中仍是红绿相映,甚是热闹。贾琏仔细一瞧,原来那绿的是几株松柏,红的则是一蓬蓬的茶花,从深红到浅粉一色,各不相同,艳丽非常。管家将二人引入正堂之后,等了片刻便见王子腾由内堂踱步而来,这人瞧着约莫四十有余,方脸浓眉,高大挺拔,眉目之中隐隐有一股深沉之气。看起来,便是个很不好招惹的人物。他见了贾琏和凤姐,微微笑了一笑,随意招呼二人坐下。举手投足之间,望之便有一股气度自存。同贾政那样的威严大不相同,这人面容露笑,只是却无端端就可给人一股震慑之气。贾琏不禁暗忖,怪道这王子腾能够官运亨通,凤姐的精明能干,只怕大半都是承袭自这个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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