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溯的病情稍微好转,魏瀛便决定御驾亲征。因为连日来守着林溯寸步不离,魏瀛身上那淡淡的檀香染上林溯衣上那清新的翠竹味道,使得魏瀛的爱马绝尘——一头嗅觉灵敏的千里良驹很不适应,一张嘴就朝魏瀛的膝盖狠狠咬了一口。群臣大惊失色,认为君主还没出发就先被马咬了一口乃是不祥之兆,几个老臣纷纷跪下,哭着求魏瀛不要亲自出征,恐怕陛下会遇上不测,国家无所凭依。魏瀛毫不在意地跨上骏马,铁槊横风英姿飒爽,勒住马缰豪爽地笑道:“小小意外,何足为惧?”虽然几个顽固保守的老臣还是哭着求他不要出征,魏瀛还是带上了自己的万年小狗腿赵王魏爽,率领百万大军北伐鲜卑而去。皇帝刚出玉门关,卞太后竟突然病倒,要三子魏洛入京侍奉。虽然依照律法,魏洛作为陈王是不应当私自离开封地回京的,然而无奈母后病倒,连连写了十几封信千呼万唤之下,魏洛只得启程前往京师。魏洛刚入宫见到林溯的时候,他正打算回自己家,身旁两个仆人为他提着为数不多的两袋行李,他手中还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魏凉。林溯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虽然走路还不是很方便,但是好歹能够自己下地走路。一旦有了行动力,林溯还是更倾向于搬回自己家去住。魏洛一眼就看穿了林溯那略微有点硬撑的行走姿势,连忙走上前搀扶了一把。这种类似于和旧|情|人重逢一般的感觉,为什么有这么一点点奇怪呢?林溯连忙企图把手从魏洛手中抽出来。“阿清,你怎么了?可是病了?”魏的声音洛依旧温柔似水,和魏瀛的冰冷淡漠犹如天壤之别。虽然心里觉得对不起魏洛,然而林溯心里知道魏瀛那个醋王,自己要是和魏洛多说几句话被人撞见汇报给他,还不知道他回来会给魏洛什么馊果子吃,只得再想办法把魏洛推开。“阿清,我送你回去吧。”魏洛知道阿清是想着自己,然而自从遇见他起,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又怎么会在乎魏瀛将会如何猜忌?魏瀛对待感情虽然心胸狭隘,却不会轻易迁怒阿清。一切就让自己承担吧!魏洛俯下|身一把抱起林溯,发现他虽有将近八尺的身高,却实在轻得很,一身丝衣在手中柔柔软软,如同抱着天边的一抹彩云。“子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林溯看了看魏凉道,“阿凉还那么小,你帮我顾着他些就好。”“噫……”小魏凉一手抱着小兔子,一手把小小的食指放在唇边,歪着脑袋道,“阿娘生病了,要抱抱。阿凉五岁了,会自己走的。”魏洛点点头,垂首对小魏凉道:“阿凉跟着哥哥,不要落在后面了。”“嗯嗯。”小魏凉连忙乖巧地点点头。小孩子步子小,魏洛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看看小魏凉有没有跟上,间隙之间,低头对林溯道:“我走的时候,你当时还昏迷不醒。回陈国后一直记挂着,可惜派人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如今看你现经大好,我便安心了。”林溯点点头,知道魏洛不会放自己下来,为了他省点力气,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小魏凉蹦蹦跳跳地跟在一旁,突然瞪大了眼睛,嘟起嘴道:“唔,凶巴巴的老婆婆……”林溯抬起头,发现多时不见的卞太后已经出现在眼前。晋江独家卞太后最心疼自己的三子魏洛,听闻他已入宫门便忙不迭地跑出来亲自迎接,结果看到的竟是眼前这般景象。魏洛横抱着韩晏,韩晏手环着魏洛的脖颈,一副卿卿我我的模样。“儿臣拜见母后……”见原本“重病卧床”的母后突然好端端地出现,魏洛淡然转回身,只是微微顿首,并不放林溯下来,“请容儿臣稍后回宫请安。”林溯尴尬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正好背对着卞太后,干脆什么都不说了。“罢了。”有过魏瀛和自己发火的教训,知道这是个自己不可直接针对的祸水。卞太后看了眼林溯,点头对魏洛道,“你去吧,好好照顾阿清。”卞太后一直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魏王在世时温柔端庄从不争风吃醋,如今身为太后也是深明大义从不苛待他人,除了时不时会对魏瀛无理取闹。温柔的背后,常常包藏着虚伪。林溯总觉得卞太后这异常的温和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可惜儿子往往最看不穿自己母亲的伪装。然而林溯作为实际上的外人一个,虽然心里忌惮卞太后,也不好说什么。许久没上街了,魏洛抱着林溯出了宫门上车,街上立刻又是一堆夹道欢迎粉丝。虽然大家都知道韩晏是个风流浪荡的衣冠禽兽,但是挡不住他有一张好看到天怒人怨的脸,全国还是有无数痴汉迷妹想要投怀送抱和他哪怕相|好一个晚上,甚至是像传说中那样和十个人一起分享一个晚上。韩晏爱财是个公开的秘密,粉丝们都拼尽家财买最值钱的物件儿,或者干脆真金白银地往他车上砸,只为他多看自己一眼。“郎君!郎君!郎君终于出来了!”“郎君!你的伤好些了吗!山阳夫人竟然伤害郎君真该死!”“郎君郎君!这是你最喜欢的水晶!我给你扔过来了!”“郎君,你看我看我……”林溯此刻非常能理解“看杀卫玠”这个典故的意思,如此赤果果地被粉丝们围追堵截,他觉得自己仿佛也要被看死了。系统开心地计算着林溯的财富值,男神果然在自己的指导下继续贯彻落实他一切向钱看齐的方针政策,在圈钱大业的道路上不懈奋斗着。为了圈钱,定情信物不论是香囊珍珠还是玉佩,林溯都来者不拒。然而收下一车定情信物之后,林溯根本不记得什么东西是什么人送的,只是让管家派人一股脑全搬回府中去了。回头看见小魏凉抱着小兔子一脸呆愣愣的模样,林溯暗自喟叹早知道就不该让阿凉和自己同车,估计这场面都把孩子给吓傻了。回到自己家后,林溯不再入宫,只是一边带孩子,一边专心投入到系统布置的圈钱大业之中。一如既往收取粉丝们的定情信物的同时,不忘努力提高自身文化素养,时不时参加些文人聚会活动,论论道写写文装装逼,每次印刷出书都会被抢购一空。一时间,除了学习男神的穿着打扮和生活方式,讨论男神的文学作品和哲学思考又成为了风尚。魏洛回宫后,林溯也不再和他主动联系。不过魏洛在宫中照顾卞太后之余,时常派人送些东西到韩府上,日常到吃的用的贵重到各类奢侈品一应俱全,林溯往往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魏国百万大军一去数月,捷报频传,陛下平定边患,一举击退鲜卑。匈奴、氐、羌等外夷纷纷请求附庸朝贡。秋风生洛水,落叶满玉京之时,魏瀛带着他的战利品——一车又一车西域的上等葡萄回国了。陛下横扫大漠平定四方,所要之物非金非银非城非地,而是西域最好的葡萄。阿晏最爱吃葡萄了。临近洛城时,一位身着青灰鹤氅的年轻道士拦住了皇帝的车驾,请求一见这位二十出头就已经统一四海横扫天下的帝王。陛下哪是想见就能见到的,随从士兵都觉得这个道士疯了,正要把他赶走,却立刻被魏瀛的近侍阻拦。陛下竟要亲自接见这位道士。洛阳城北瀍水亭畔,随从们临时布置一番,挂上帷幔摆设筵席,魏瀛便在此处接见了临邛道士。“贫道还要感谢陛下当初的救命之恩。”临邛举起琉璃杯,淡淡饮了一口酒,笑道,“真是西域上好的葡萄酒,多谢陛下款待了。”“道长不光断人祸福生死,还懂酒?”魏瀛问道。“贫道只是去过一趟西域,略知道酒而已。甘冽醇香,必是上品。”临邛道。魏瀛微微一笑,点点头,问道:“不知道长此番有何见教?”“陛下,贫道当日所言并非妄语。”临邛放下酒杯,认真道,“请恕频道直言,陛下阳盛而寿短,恐命不保于朝夕,可曾做过什么违背天命之事?”“违背天命?”违背天命确实有,上辈子还是你给我的丹药呢。魏瀛洒然一笑,道,“朕不喜欢这天命,违背便违背了罢。”临邛垂首不语,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魏瀛:“贫道并非贪慕富贵与虚名之人,也不想借炼丹之名欺世盗名牟取私利,只是想为陛下做点事情……陛下如今的状况乃是天命回击,非得长生不老之丹药无法延年。贫道不才,未能得仙方,这是贫道二十年来潜心研究所得,愿将此药方奉献给陛下,希望对陛下有所裨益。此方虽未能得长生不老之秘法,然举国之内必有能人异士胜于贫道多倍,若有能人能在此基础上加以研究,相信长生之方有望。”魏瀛此生短促,源于前世逆天而行。而人定胜天的唯一方法,就在于再次破解天命,这就是古往今来无数帝王将相为之付出生命而求不得的——炼丹以求长生不老。上辈子,临邛为助魏瀛重生逆天而行,折尽毕生修为;这辈子,魏瀛实在不想再受惠于他了。何况,长生不老并非所愿。魏瀛将他递来药方的手推回:“寿命无所谓长短,我对今生已然满足,三年五载不觉短,千年百年不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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