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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枪响，妇人也倒在血泊中。等楚旭泽赶到楼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鲜血和愤怒的民众。“滥杀无辜！”“禽兽不如！”“日本鬼子滚出上海！”人们丢下手中刚买来的年货，涌向日本士兵。日本士兵见事态扩大，不敢再开枪，只是用枪把撞击涌上来的人群。事态一时有些失控。“楚处长！”带头的一个日本士兵认识楚旭泽，连忙上来道：“我们需要警备局的支援！”楚旭泽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谁开的枪？”他红了眼睛大吼。刚才开枪的士兵理直气壮的走过来，“楚处长，他们的，不是良民！”“是不是良民，由我们警备局来判断！你，我要把你绑了送宪兵队去！”楚旭泽拿起枪，直指那个士兵的头。这时，章行一带着一对警备局的人赶了过来。“自家人，好说好说！”章行一上来一把拉住楚旭泽，低声道：“你不要命了！”然后章行一转向日本兵，笑道：“这里的事就交由我们处理，你们先回去吧！”那个带头的日本兵看了一眼楚旭泽，没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章行一连忙吩咐手下将几具尸体抬走，同时遣退民众。狗汉奸的骂声又响了起来，章行一面不改色，掏出枪骂道：“老子是狗汉奸，老子也得养家糊口不是！你们英雄，刚才怎么不上去堵枪口啊？你们也怕死啊？谁他妈不怕死谁就是狗娘养的！这世道就这么乱，谁他妈有种去宪兵队闹去，别在这里跟老子支毛，妈的！”手无寸铁的民众除了愤怒，别无他法，一片骂声中，大家渐渐散去。只有楚旭泽咬紧牙关笔直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勉强使自己缓了脸色。章行一忙了一阵，走过来，拍拍楚旭泽的肩膀，递给他一根烟，低声调侃道：“你小子现在可真是硬气了，居然敢对着那帮鬼子喊，还要绑了人去！那群青帮子向来不拿咱们当人看，这回没一枪崩了你，定是看在洋子小姐的面子上！唉，有后台就是不一样！”楚旭泽理也没理章行一，一个转身，大步离开。留下章行一在后面瞪眼睛，指着楚旭泽的背影道：“嘿！你个臭小子！兄弟过来给你解围，你不谢谢就算了，连屁都不放一个，这是没将咱放在眼里呀你！攀上日本人了不起啊你！呸！”章行一一口吐沫吐在地上。楚旭泽回到家，一直坐到天黑，饭也没吃，只喝了一瓶酒。直到华灯初上，楚旭泽起身，抖了抖有些麻木的双腿，换身黑色长袍马褂，带上一顶黑色礼帽，从柜子里拎出一个大大的包裹，默默出门。本应十分热闹的大年三十晚上，因为上午的事件，变得有些冷清，就连鞭炮声都是稀稀落落，偶尔从不同的方向上冒出一声半声。街上更没有孩子们嬉笑奔跑的身影，看来家家都看紧了自己的孩子，唯恐招来灭顶之灾。楚旭泽想起自己小时候，三十晚上热闹非凡的场景，心中更加凄凉。他需要快一点见到平娟，见到亲爱的战友们，只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找到些许安慰。楚旭泽大步踏进黑暗，奔着心中的那份光亮，快步走去。年夜饭周开明诊所的暗室里，一张陈旧的圆桌周围早已坐满了人。一个身材修长，容貌清丽的女子一掀布帘走了进来，正是楚旭泽的入党介绍人张平娟。她看起来温婉清秀，眉目中透着成熟优雅，淡定从容，整个人看起来韵味十足。她的手里正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姐！饺子好啦！”张平姝站起身，过来接饺子，“咦？怎么没有羊肉馅的？”坐在一旁的老周笑道：“你楚大哥还没到，他最爱吃羊肉馅的，你姐当然得给他留着！”“哼！”张平姝拿起饺子吃了一个，点点头，“好吃！我们快吃！楚大哥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呢，咱们还是不要等他！”“谁说的？我这不来了！”楚旭泽拎着大大的包裹，应声而入。“丁香，鲨鱼，大友！你们都来啦！”楚旭泽丢了包裹，大步走过来，和战友们逐个握手拥抱。然后，楚旭泽缓缓走到张平娟的面前。张平娟正温柔的仰望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平娟！”楚旭泽目光中充满欣喜，“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好么？”“嗯，我挺好的。”张平娟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楚旭泽的脸颊，柔声道：“旭泽，你瘦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羊肉馅饺子，这就端上来，你多吃点！”“好！”楚旭泽忽觉自己所有的烦心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世界依旧恬静美好。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起了饺子。“又长一岁啦！”老周首先端起杯子，“来，我敬大家，就祝愿我们的革命事业早日成功！”“好！”众人高声附和。楚旭泽端起酒杯，“那这石田洋子的身世信纸上用铅笔十分潦草的写着：苏晓晓，苏州人。父亲苏连富做小本生意，勉强糊口。母亲王丽花是添房，嫁给苏连富后第二年生下一女，名叫苏晓晓。“她真的不是日本人啊？！”张平姝也凑过来看。老周则一边喝酒，一边道：“据传，当年王丽花遇到一个日本医生，想要与他私奔。被苏连富发现，将王丽花打死。那个日本医生见等不到人，找到王连富家，又将王连富打死，还将当时已经七、八岁的苏晓晓带走。”“父母双亡啊！”张平姝眨眨眼，“那她岂不是很可怜？”“那又怎样？”一旁的鲨鱼手拿筷子指指点点，沉声接道：“那也丝毫不能改变她后来为虎作伥，残害同胞的事实！七、八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她肯定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还那么冷血！我们千万不要因为她的身份就同情她！在日本野战医院门前，我没一枪打死她，真算她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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