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天,郁言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吃药以来无论多痛苦都没有喊过放弃的人,那天第一次抓住程深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崩溃的求他:“我们不治病了好不好?我不想吃药了,太疼了。”
程深抱着他给方凯风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说这些都是正常范围内的药物副作用,此时一定不能停药,熬过去就好了。
程深只能狠下心肠拒绝郁言,逼迫他把药吃了,郁言不肯,他就掐着他的两颊强硬的塞进去。
郁言疯了,挣扎抗拒,在程深怀里呜呜的哭:“我不要了,我没病……你放过我吧,你能不能放过我……”
程深被他哭的受不了,心都快要揉烂了。
“言言,你再坚持坚持,”程深擦掉他不断滚落的泪珠:“你挺过去,我们永远在一起。”
郁言被盖了浆糊的神智突然挑开一道口子,所有无法忍受的痛苦被“永远”勾引出来,他明明那么想好起来,却在这一刻惧怕好起来。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在程深带给他的虚妄的快乐里过一辈子,想来也挺美的。但是他什么都知道了,那么,他可能没办法永远做程深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更没办法无动于衷的看程深娶妻生子。
他们的永远看似遥不可及,其实近在咫尺。
郁言的状况在这天之后开始好转,清醒的时间逐渐延长,也能吃一点东西。
程深终于能够放心,转而就被一个电话催去公司。他走前嘱咐:“没事别下床,等我回来给你做饭。”
然而,程深前脚刚走,郁言就下了床。他瘦的快要脱相,脸色是病态的白,似乎是对外界已经麻木,这次出去他敞亮着面容。
他去了趟药店,买了一瓶维生素,回家的路上看到报刊亭最显眼处悬挂的“新商界”。程深和秦韵手挽手的照片占了版面的一整页,郁言模糊的视力突然就恢复了,他清楚的读出顶头的文字——
金童玉女!mars少东家即将与秦氏集团千金订婚!
郁言走过去,把报纸买了回来。
到家后他把每天都吃的药换成了维生素,换下来的都被他倒进了马桶里。
然后他拿出手机,登录上网页。程深对他太放心了,否则郁言一定能被他瞒的死死的。
商业版头条,果然是程深要和秦韵订婚的消息。屏幕上的图片比报纸上清晰多了,郁言直观的欣赏,承认他们的确很般配。
他看了眼今天的日期,12月20号,距订婚宴只剩十天。
晚上收拾完上床,程深和郁言一块儿看一档搞笑的综艺节目。想起什么似的,程深问:“言言,圣诞节快到了,咱们怎么过?”
郁言根本不想过什么圣诞节,反问他:“快元旦了,你放假吧?”
“啊,”程深的演技真的很好,他遗憾道:“元旦当天有个股权认购合同要到场签字,我得出去一趟。”
郁言转过身,下巴抵在程深的胸口,闲聊般问:“认购什么股权?”
“mars的,”程深语气轻快,并不说详细,但也没遮掩:“新年过后我就是mars的第一大股东了。”
郁言不知该对程深的坦诚开心还是难过。起码除了秦韵,程深真的没再骗过他。
时间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停留,日子飞快的朝前走,圣诞节当天,郁言少见的穿了件大红色的毛衣,身前是圣诞老人的图案。
衣服是去年的,他瘦了太多,穿起来像是吊在身上,看起来不是很合适。程深说,今年就算了,等明年圣诞节的时候,郁言的病也该稳定了,到时再买件新的。
郁言听完笑笑,摆弄起电视柜旁边的圣诞树。圣诞树是程深买的,还送了好多五彩球和袜子挂件,郁言饶有兴致的把它们都挂上,心里却在想——
我们哪里还有明年的圣诞节啊。
晚饭是他们一起做的,外国人的节嘛,他们应景的烤了一只火鸡。吃饭的时候为了活跃气氛,程深打开音响放起了圣诞歌。
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郁言穿的很红,衬的那张苍白的脸都有了血色。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一扫前几日被副作用折磨的窘态,饭也比平常吃的多。
吃完饭,程深洗碗,郁言擦盘子,他们配合的默契又自然,一起走过的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痕,深入骨髓,随便撕掉一页都是难忍的痛。
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程深抱着郁言,郁言揣着抱枕。电影挺老的,是张国荣的《胭脂扣》。故事本身就是个悲剧,两位主演也辞世多年,程深想换一部,郁言说:“就看这个。”
程深自然都依着他,看到中途,郁言累了,便伏在程深膝上。他蜷成小小的一团,程深胳膊一伸就能摸到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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