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期间,徐之行来探望过他,转达老爷子的意思:zjh可能要换新主席,到时,自然会对中盛证券重新调研,要他沉住气等。清者自清,现在舆情汹汹,一切需要时间来检验。陆时城脸色像涂了层锈白,等见到周濂,率先堵死了母亲:“我没事。”言外之意,他什么都不想说。周濂不勉强他,当着他的面反倒平和地跟徐之行谈正事。那天,后来卢笑笑告诉他,张小灿确实偶然发现云昭上了他的车,打她手机,无人接听。她联系上了付东阳帮忙,至于付东阳竟然知道东山别墅,不出意外,应该是从岑子墨那里得知的。“你真的要起诉云昭吗?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卢笑笑在办公室里见他,她回想,当日陆时城陌生得教人害怕,暌违的陌生感。他骨子里的暴烈和极端,像一漂亮的金色巨蟒,幽幽潜伏。“不会有的。”提及她,陆时城面无表情,“也不需要有,她收过快递,我跟岑子墨离了婚云晓没道理寄她。”他冷哼:“没证据,我如果找到付东阳,告诉他供出共犯可以网开一面,你说他这种软骨头,会不会说?”卢笑笑打个寒颤,她看着他,摇头:“陆时城,付东阳是小人,可我想昭昭不是,也许她太年轻一时昏了头气你真的做了傻事,你……”剩下的话,无论如何不能出口,她怎么不知,眼前男人向来睚眦必报,这次的事,奇耻大辱,没有原谅一说。就因为是云昭,更不行。“你想说什么?”他黑眸抬起。“我看到她那个样子,其实很难过,”卢笑笑鼻子发酸,她想起许多年前死去的那个姑娘,也有一头长发,起身佯装去续水,在水声里说,“她以前头发那么长……”“够了!”陆时城忽然喝止她,一手支颐,扭过脸去。哪个游戏没有输赢的?说到底,是他输了。空气死寂。两人久久都没再说话。“我怕你后悔,真的,这样的话你们就真的再无可能……”她抿口茶,刚开口,旋即被陆时城烦躁打断,“我后悔什么?!现在就能回去了吗?我跟傻逼一样被她阴这么一把,还不够是不是?”卢笑笑噤声片刻,“她如果真想害你,那天是不是好时机?证据够不够?一切是不是在于她怎么说?你别否认,其实那天她护着你你就知道她根本不会害你对不对?”“我不知道。”陆时城寒着脸,空气干而细凉一直抵着心口。他就是锱铢必较,就是小气,就是不肯原谅她。可又如此想她。胸针的最终稿定下,发到他邮箱,他看完并没有说取消的事情,取消的违约金,比起胸针本身不值一提。还是想要,那是给她的东西,自己竟没送出一件像样的东西,他懊恼这点,并惊讶自己这个时候还会懊恼这点。这感觉太像当下处境,该有的似乎都有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唯一确定的是,的确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太阳穴那里拉扯,压迫着血管,陆时城忍住不适去出短差。准备出短差的,还有付东阳,他准备顺道回县城老家一趟。付东阳自幼就是读书的好料,俗气说,是老天爷赏这碗饭吃,他好强,早立志要过人上人生活。如今,挣到人生第一桶金,衣锦还乡虽谈不上但人果真是口袋里满了,底气便足。上高速时,突然被告知所有进口因交通管制原因临时关闭,请车辆绕行。没办法,到跟前了车只能掉头。半小时后,管制取消,道路畅行。翌日,wb朋友圈上便疯传某私募大佬在高速路桥上被抓的消息,付东阳看到时,正打算和父母去看房。父母都是一辈子本分的普通工人而已,一脸兴奋而茫然地对着大房子惊叹,那笑容……付东阳脑子空白了几分钟。母亲跟他说话,他没听见,嗯啊应付两句。太突然。怎么可能?不是只有他陆时城纵横政商两界,余飞这些年,拓展的高官圈子极为可观,他替人管钱,对方充当保护伞,说到底也是庄交易。既然是在高速路上被捕,说明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付东阳忽然打了个激灵。他再无心陪父母看房,潦草扯谎,急匆匆回了a市。岑子墨是不能找的,她自顾不暇,岑达明的案子越闹越大,当年a郊开发暴力袭警致死的旧事被翻出,又有岑父暗自借助女儿洗钱等等等等一摊子全都浮出水面--这个时候,付东阳脑子像被巨石狠狠砸了一阵,在痛中清醒:陆时城哪怕再深陷困境,照旧有能量对他们穷追猛打,一步步,一点点蚕食掉岑子墨,至于自己,他是要彻底毁了自己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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