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捂住心脏。
冬阳炽烈,明晃晃的,映着白雪,刺得她一下子眼前发晕。
天啊,不会是真的吧?
要是平时,裴玄素肯定听她的,不管什么事他都总会给沈星的面子。但今天他第一次没听,甚至有些生气,她竟然被这些狗东西给哄住了。
裴祖父终于把话说出两句,落在裴玄素的耳中,他呵呵冷笑,怒极爆表:“竟还敢胡言乱语?”
竟然敢说和他父亲商量好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猝不及防之下,简直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忿懑直冲天灵盖,裴玄素恨得都笑了,他怒极如冰,裴祖父顾不上伤口勉力一撑连爬带滚往后方跄踉而去,他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
“我要割了你的嘴,还有你孙子的,还有儿子,让你们下了地狱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
以免黄泉路上,还要污他父母的耳朵!!
逆境绝境中的成长远非寻常年月可比,裴玄素如今的政治素养胆色应变气势乃至身手远非当年的那个时任沛州刺史的他可比拟。而室内这裴家祖孙数人,个个惊慌胆骇,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裴玄素鹰隼捕猎般的骇然气势,一步一步逼近过去,那滴血的剑尖收割生命的凌厉气势如影随影。
但那裴祖父绝境中却凭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怆悲急切!他不顾一切往后堂正中的方向冲过去——这后堂原来摆放榻椅让大家长坐的位置是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的一个灵位和几盘素果。
——这是裴玄素祖母的神位。裴玄素祖母去世已有十来年了,这正堂后院原是伯府女主人她的居所,裴祖母去世之后,有两房儿子儿媳,最重要宣平伯还是裴祖父,这正堂给哪个儿媳住都不合适,于是干脆清理空置,设了祖母的供桌神位,一家人平时聚头说事和聚餐都在这里。
偌大堂上空荡荡的,只摆放了简单有熟悉的两排黑褐椅子和榻案,少了人起居有一种陈旧的味道。
那裴祖父直奔神位的供案,抢在裴玄素剑刃再度落在他身上之前,一手拿下神位,连人带神位扑倒在地上,他浑身血污满头灰发狼狈到极点,伸手一掰,神位从中间裂开,辟啪落地,露出藏在中间的两封信。
裴祖父痛哭流涕:“祖父没有骗你!你看看,这是你爹写给你和你娘的信——”
裴玄素一句鬼话都不信,他怒恨至极呵呵冷笑,但电光石火,裴祖父举起那两封信在他的面前,他充血的丹凤眸却难以避免瞥到了。
他父亲裴文阮端方守正,儒雅清隽,没有不良嗜好,平时除了公务之外,最喜欢的就是书法。篆书、行书、草书、行楷、正楷、馆阁体他都写得非常之好。
裴玄素童年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坐在小书桌上提着毛笔写大字,父亲则是大书桌后站着俯身也在练字。晨早初熹、雨天微凉,傍晚、午睡醒后,种种的场景,父子俩待着那个静谧的书房了,父亲时不时微笑抬头看他。
小小的他把笔一扔,跳下大椅子跑到父亲的身边,仰头抓住父亲的大腿撒娇或抱怨,沾了墨的手抓了父亲衣摆好大一个墨印子,一贯爱洁而俭朴惜物的父亲却从来没生过气,笑着抱着他,父子俩一起踱到他的小桌子前,他抱着小小他,看小小裴玄素写的字。
不好的地方,父亲温柔点评,而后总会有很多褒奖,小小的他,矜持笑着,满腔自豪和得意。
然后,父亲可能答应他的要求,就抱着他上街,不过出发前总会吩咐人把哥哥也牵过来。
两个小男孩渐大,抱着有些吃力了,但父亲总是一抱就两个都抱着逛街,比他大两岁的哥哥笑呵呵的,小小的他拉住哥哥的手,兄弟俩在父亲怀里手拉手。
所以裴玄素对父亲的字迹是异常熟悉。这辈子他化了灰也不可能不认得他爹的字。裴文阮书法造诣很高,平日处理公文是四平八稳的馆阁体,而平日书信则用的事行楷,笔画纵连,有一种端正又恣意洒脱之意。
——他的父亲是一个有着热血理想的青年,期待家国升平,百姓安居。投身宦场不拘浮沉,认真而行为民请命;又有一萧一剑走江湖的少年恣意畅想;他还盼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夫妻心意相通,情感婉转如诗,家庭和乐养儿育女。
可惜最终夫妻感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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