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隽不说话,这时候他不会把多余的气力用在废话上,手紧紧卡在脖颈和绳索之间,让自己不至于太痛苦,他知道埃文为了得到星光,暂时还不会杀自己,但接下来会怎样就不知道了,所以他要保存体力。埃文将他拉到窗前,嗅着他的发香,眼眸中闪过痴迷,裴隽表现出的倨傲让他有种独特的美感,埃文改变了想法,用绳子把他绑住,伸手摸摸他的俊秀脸庞,笑道:“你怎么知道这绳子是专为你准备的?特意拿给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让我都不舍得动手了。”裴隽只当听不见,埃文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抑住他的手腕,把他的腕表拽了下来,看了看,轻蔑地哼道:“这表是舒清柳给你的?安了追踪器,看来他会很快赶过来的,咦,还拍了不少照片,真可口。”发现了腕表的追踪功能,埃文并没有紧张,相反的,还很兴奋,他本来就希望舒清柳能及时赶到,这个追踪器帮了他不少忙,又检查了一下手表的其他功能,然后就毫无意外地发现了舒清柳偷拍的那些照片。舒清柳有告诉裴隽手表的拍摄功能,但没有说如何看里面的照片,这还是裴隽头一次看到自己以往被偷拍的那些画面,还真是数量庞大,看着埃文逗弄他似的一张张翻看,他有些好奇,还有隐私被揭开后的气愤,这些照片他还都没看过,却被一个外人先欣赏了。“看来你的情人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正直老实。”埃文看厌了,随手将表摔到一边,揶揄道:“说来也是,如果他真的正直,就不会不动声色的把我们都除掉了,要不是我直觉敏锐,先找机会逃走,说不定也被炸死了,哼,真够狠的。”品出了埃文言语下的杀机,裴隽心里一惊,突然很庆幸舒清柳已经离开了,否则以埃文的疯狂,一定不会放过他。小小乘坐的电梯到达三十楼后,他立刻跑出去,来到裴隽乘的那架电梯前,发现电梯关着,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地上的手机,他急忙捡起来,发现是裴隽的,已经被摔碎,不能用了,再看电梯,楼层显示器也坏了,什么都看不到。这种状况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可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缩到墙角放声大哭。没哭多久,手机响了起来,见是舒清柳,小小抽抽搭搭地接听,不等舒清柳发问,就哭道:“干爹,干爹你在哪里,爸爸出事了呜呜……”『我快到饭店了,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别怕,手机还有电吗?』“有……”小小抽泣道:“今早刚充好的……”『好,那冷静下来,慢慢告诉干爹出了什么事。』“嗯嗯。”小小抽泣着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他的叙述和反应能力比同龄儿童要强得多,但即使这样,惊慌之下还是说得颠三倒四,不过舒清柳大致听懂了,小小讲完时他已经到了饭店,饭店前方停了很多警车,出事的二楼酒会大厅已被封锁,远远就闻到血腥和死亡的气息,舒清柳心绪更乱,为了不影响到小小,他尽量平静地跟孩子聊着天,来到三十层。小小一看到他就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不放,显然是吓到了,反而没像平时那样大哭,舒清柳抱起他下楼,顺着追踪器显示的方位寻找,很快就查到裴隽在十楼供电机房里,乘电梯时他打电话联络齐天,齐天已从郭可欣那里了解了情况,照他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把十楼机房和附近的建筑物配图传给他。舒清柳跟齐天交代完工作,十楼到了,有他在,小小镇静了不少,但他不可能带孩子去冒险,随便打开一间没使用的客房,让他进去,告诉他乖乖在这里等自己回来,然后准备离开,谁知被小小抓住衣襟不肯放,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来,我们对下表。”为了安抚小小的紧张,舒清柳拍拍他的肩头,说:“你看着表,半小时后我一定回来。”“可是半个小时,小小一个人还是会怕。”看着他,小小怯怯地说。舒清柳想过找人来接小小,但熟悉的人都离太远,饭店职员他不放心,想了一下,把随身带的德国军刀拿出来递给小小。对小孩来说,军刀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玩具,三十分钟,足够他玩了,果然,小小好奇地把小刀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不许乱跑,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乖乖等我回来。”舒清柳轻轻按了下小小的肩膀,严肃地说:“我的儿子,不可以说『怕』这个字。”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懦夫,小小握住刀,用力点了下头。舒清柳出了房间,将门带上,已经跟小小对过时间,他必须在三十分钟内把问题解决,埃文的目标是他,不会理会一个小孩,所以把小小放在客房里应该是安全的。舒清柳顺着追踪器的信号来到机房,打开锁着的房门,里面机器的噪音轻易掩盖了他的脚步声,他进去后,拔出手枪,向目标慢慢靠近。“长官,到了吗?”常年跟死亡打交道的人都练就了一种敏锐的感觉,哪怕是在噪音很大的机房里,埃文还是觉察到了舒清柳的逼近,笑着跟他打招呼:“很遗憾地告诉你,我还没死。”既然被发现了,就没有再躲藏的必要,舒清柳顺着话声大踏步走过去,就看到裴隽坐在房里正中一把椅子上,身上被绳索牢牢绑住,看似离他很近,但他刚往前走几步,椅子就猛地向后飞出,埃文在很短的时间里做了个小小的弹簧机关,利用机器和窗户的位置,把裴隽卡在正中,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住旁边的绳索,以刚才摇荡的重力,椅子一定会撞到后面的玻璃窗上,翻落出去。发现这个状况,舒清柳脸色变了,埃文欣赏着他的表情变化,笑道:“你应该庆幸,我是你情人的粉丝,所以这次我没玩炸弹游戏,只要你交出星光,我就不会伤害他。”在场两个人都没信这番鬼话,多半是这段时间埃文疲于奔命,根本没精力搞炸弹才是真的,舒清柳的出现出乎裴隽的意料,虽然弄不清缘由,但在某种程度上让他安心不少,故意说:“如果你想起来了,就快告诉他东西在哪里,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话戳中了舒清柳的忌讳,哪怕是演戏,他依然不喜欢听,喝道:“闭嘴!”“呵呵,对情人这种态度可不太好啊。”埃文还以为舒清柳是因为被威逼不高兴,故意松了下手,看到椅子往后荡去,舒清柳急忙冲上,谁知埃文趁机抬起枪,还好他避得快,子弹射在旁边的机器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舒清柳心脏飞速跳动着,不是因为突然射来的子弹,而是忧心裴隽的现状,昏暗的空间加重了这份压抑,他感觉头很沉,许多画面在慌张下急速闪过,纷纷乱乱的无法理清,这种状态可不是个好现象,他急忙用力晃晃头,不让自己乱想。“想起来了吗?我耐心不太好,可能只有五、六分钟。”对面传来埃文的话声,舒清柳立刻答:“别伤害他,我马上告诉你。”“你在军队医院里治疗了很久,都想不起来,现在居然记起了,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不过别给我假消息,否则你的情人会死得很惨,我说到做到。”漫声细语里透着犀利的血腥气,舒清柳当然知道埃文没说谎,可是大脑依然很乱,子弹撞击金属留下的回音仍在耳边回荡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依然模糊,只隐约看到有字在自己眼前闪动,像是鬼庄,又像是槐庄。对面传来沉闷低哼,是裴隽的声音,埃文故意没塞住裴隽的嘴,让他间断发出声音,以刺激舒清柳的心绪,裴隽当然知道他的目的,所以一直在忍耐,只是喉咙被绳索勒住,迫使他喘息出来。舒清柳的心神果然被扰乱了,急忙站出,说:“星光还在槐庄,快放了他!”“槐庄我们住了一个多月,该找的我都找遍了,”埃文眉头一挑,再次举起枪,冷笑:“糊弄人可不是件有趣的事……”生怕他再做出伤害裴隽的事,舒清柳急促地说:“在那块横匾里!”眼前一亮,仿佛闪电划过,说完后连舒清柳自己都愣住了,像是遵循本能似的,他喃喃说:“对,在槐庄那块横匾里,我亲手放进去的!”暴雨夜晚,因被药物辐射而神智渐趋模糊的他开车到了麒麟镇,当时他的状态已经很差,他不知道自己将会怎样,不敢把东西随身携带,于是下车,想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正好经过槐庄,他就把东西放在了横匾后面,横匾很高,不会有人去注意,他放置时,闪电划过,照亮了匾上被树枝遮挡了一半的字样。应该是这样吧,也只能是这样了,这是他在混乱思绪中找到的唯一答案。为了让自己说得可信,舒清柳再次重申:“以我当时的状态,没气力翻进墙里,所以就就近放在了匾后,那个最显眼的地方,也最容易被忽略,你没想到吧?”埃文果然信了大半,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眼珠转了转,微笑道:“就暂时信你吧。”“那放了裴隽。”“这个很抱歉,在没拿到货之前,放猎物是愚蠢的行为。”埃文将绳子甩到一边机台上随便打了个结,证明他虽然不放裴隽,但暂时还不会伤害他,说:“拿东西来换,我就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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