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点了点头,“起来说话。”范世仁这才敢起身,只不过腰还是弓着。边上数百难民听见这边山呼万岁,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呼啦啦跪了一片,家丁们也是同时跪下,只有数十名血滴子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将他们盯的浑身发毛,一动不敢动。这些难民可没见过皇太极,只知道现在这片土地是大清的了,可是大清或者大明对他们实质上影响不大,影响最大的是他们就要饿死了,急于找到粮食。他们这群人是从晋西北逃难过来的,皇太极入关,晋西北靠近榆林米脂一带,也是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大家都是拖家带口逃难,打算先去太原讨个活路,哪里知道在城门口被拦着不让进,这才到了粮仓附近。
这些从小生活在边关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建虏北虏是个什么德性,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现在西北已经被建虏北虏占领,还不知道他们这些汉民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呢。现在见到皇太极的真人,谁不心惊胆战。没得吃还能熬几天,可若是皇太极发怒,恐怕这些人现在就要人头落地。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皇太极指了指难民问范世仁道。“回禀皇上,这些叫花子好像是从晋西北逃难过来,应该是去太原,守城的兵丁没让他们进去,就跑到我这里来撒野了,您看,小人正准备让他们滚蛋,这粮仓里都是给大军准备的军粮,哪能被他们染指。”范世仁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回答道。“糊涂!”皇太极不悦道。“皇,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范世仁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道。范永斗也是一愣,连忙求情道:“皇上,范世仁不精明,惹皇上不快了,小人给他赔罪,赔罪。”
皇太极在豪格的搀扶下,登上一辆粮车,然后大声对难民道:“诸位乡亲,都起来吧。”他的汉话说得很好,下面的难民显然也听懂了,但是没有人敢起身,这可是皇太极啊,在传说中他可是三头六臂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啊,虽然现在看见了他,也是个人的模样,但是对他的恐惧是众人心中永远抹不掉的。皇太极见无人应答,不悦道:“朕命令你们起来。”血滴子将士们的刀拔出了一半,难民们都快吓尿了,赶忙起身,一个个抖若筛糠。皇太极立刻换了一个嘴脸道:“呵呵,你们不要害怕,听说你们是从晋西北过来的难民,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又没粮食,饿了这么多天,应该早就撑不住了吧。既然朕在这里,你们就是朕的子民,从今天开始,朕下旨,在城外设立官营粥铺,给你们施粥,给你们一条活路。只要你们能安安心心的效忠大清,朕一定不会让你们饿死。”随即,他给了豪格一个脸色,豪格立刻会意,从几个卫士手上拿过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的都是银子,然后走到难民面前,一个人一锭银子,一会就将钱发完了。皇太极道:“这些是朕赏你们的,你们也跟别的难民多说说,我大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吃人喝血的野蛮部落,而是实实在在的政权,跟着我大清,只会比以前的日子好。”
众人得了活路,手上又有了银子,数百人呼啦一下跪下,高举双手呼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城门口,皇太极的脸上露出笑容,看来自己的手腕奏效了。从马车上下来,难民们排队领粥去了,皇太极将范世仁和范永斗等人招到了近前。范世仁说道:“皇上,白花花的银子和粮食都散给了这帮穷鬼,造孽啊,他们凭什么?”皇太极摇摇头道:“朕刚才还对你兄长说要保举你当山西布政使,如果你的头脑仅限于此,恐怕你坐不了这个位子。”范永斗急的满头大汗,连忙给范世仁使眼色,要他立刻闭嘴。皇太极道:“这些人是穷人不假,可是他们首先是人,给他们活路,才会为我们卖命,大清以后的作战不能仅靠八旗军,汉军仆从军也要大量武装起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地主武装豪强武装都是可以用的力量,多了不嫌多,少了朕不高兴,你们明白吧。”范永斗立刻躬身道:“小人明白,小人一定竭尽全力,为皇上招兵买马。”
“该死,建虏的用心太险恶了,竟然给灾民发军粮。”“是啊,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啊,将明廷的空白给填补上了,咱们的手又伸不了这么长,这下,建虏可以用这一手组建许多的仆从军了,这样发展下去,皇太极很快也会有一支庞大的饥兵队伍。”
太原城南五里之外的一片树林中,在一棵高大的树上,有两名穿着短打,手持千里镜的人正潜伏在树叶之中,秘密观察着粮仓那边的情况。这正是情报军的士兵,虽然山西地区情报军覆盖的范围并不大,也就是在几个府城有分支机构,但是无论如何,总能提供一些情报支持,特别是决战即将到来,情报军也要在皇太极控制军加紧活动,刺探军情。正好,今日这两名战士就碰见了城外这一幕,本来打算是看看军粮准备情况的,若不是皇太极的人保卫严密,他们都想趁着夜色一把火将粮仓烧了。但是看见了这个场面,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两人意识到这是个重要情况,这意味着皇太极对汉民的政策完全转变了,或者说清廷已经完全改变了关外杀人的政策,转而进行怀柔,这绝对不是好事。要知道,以前的宋金之争,金兵当中很多人实际上就是北地汉民,经过数十年的潜移默化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了汉人的身份认同,转而变成了金人,现在皇太极在干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人立刻从树上滑下来,消失在密林之中。
“哈哈哈,好,好,干得不错,就是要这么干,要不然咱们哪里来的钱。你们看,圣上一开始还怪罪咱老子,现在呢,真金白银谁能挡的住啊,咱兄弟们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皇太极这边在收买人心,远在京师的大顺政权也没闲着,李自成入主京师之后开始追赃助饷,几个月之后已经达到了顶峰,魏藻德他们这些人早就死成灰了。追赃助饷不断向下蔓延,朝廷官员弄完了,就是富户和豪门,然后是地方官员,再者是地方的富户,最后就是落到条件还行的平民百姓身上,反正就是两个字,搞钱!刘宗敏的比饷镇抚司现在权势滔天,从某种意义上说比大顺朝廷还厉害,因为他们完全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只要给钱,就能活,给不了就拉进去严刑拷打,又有几个人能撑住这种刑罚。
但是去掉这些负面消息不看,刘宗敏的比饷镇抚司取得了巨大战果,几个月下来,竟然给李自成弄到了将近两个亿的白银。要知道,经过后世史学家的论证,在历史上,整个大明两百多年,从海外流入大明的白银加上大明朝自身的白银存储量,至少超过了八亿两,这还是保守一点的估计,甚至有的史学家推测大明的白银超过了世界的三分之二,而现在,李自成一人就搞到了两亿两白银,虽然他占着北直隶,也是大明的心脏地带,但是毕竟他只有北直隶、河南、山东三地,可是刘宗敏竟然想方设法搞到了这么多银子,大明的银子被他搞去了四分之一,可以说是民间已经被他搜刮一空了。民众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李自成势力庞大,数百万军队可不是闹着玩的。反观南直隶,新军富有,那是这么多年开源节流搞来的,如果只像李自成似的,搜刮民间,新军也搞不到多少钱。
但是两亿两对于没见过大钱的李自成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一开始李自成还站在牛金星一边,生怕刘宗敏做的太过分,引起民众的反弹,但是人的贪心是无限的,当刘宗敏将账本交上去的时候,李自成彻底疯狂了,他要钱,他要全天下的钱,他要扩军扩军再扩军,他要建立一个超级庞大的帝国,钱,只有钱才能帮助他实现想要的一切。所以李自成拿着刘宗敏上交的银子疯狂扩军备战,那些被抄了家产的官员富豪,除了被杀的被用刑致死的以外,家人直接沦为难民,随即被饥兵营接收,送到战场上去当炮灰。李自成有信心,拉起一支数量庞大的队伍来跟刘毅决战,同时他也疯狂扩充老营和正兵营的实力,最终要形成一个以五十万主力部队为核心,超过两百万饥兵为外围炮灰的强大军事力量,这样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打过长江,吞并江南,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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