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看,闯王的命令下来了,让我们再次攻击,诸位怎么看啊?”长沙府安化县,这里已经变成了闯军的前进基地,自从刘宗敏前次攻击长沙被迫撤退之后,流贼大军兵退三十里,停驻在安化县附近,随即,刘宗敏按照闯王的命令,分兵南下,留下一部分兵力驻守在安化县,由刘宗敏亲自驻扎,一方面是作为反攻的前进基地,一方面也是作为刘宗敏兵团的指挥中枢。而南方那边由李过领衔,算上李自成从四川派来的援兵和刘宗敏进入湖广之后裹挟的饥兵,一共给了李过十二万人马,李过也是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南方的几个府给解决了,这样一来,刘宗敏就对长沙城形成了半包围的状态,除了长沙府背靠江西和北部的武昌府还是湖广的中枢之外,长沙西部和南部已经全部变成了闯军的地盘。
刘宗敏这段时间一直估摸着闯军不可能一直停住不动,既然在湖广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依照闯王的性格,应该会趁热打铁,长沙的财富不亚于成都,里面那么多藩王,若是能打下来,可以大大增强闯军的实力。作为刘宗敏自己来说,也希望再次攻击长沙,他毕竟是东征大军的主将,若是攻下长沙,从全局看谁也无法剥夺他的功劳,他在闯军中的威望也会水涨船高,刘宗敏从内心里不是不想学张献忠,可一方面他还没有达到张献忠的高度,另一方面现在手下人很多都不听他的话,这些人都是李自成的嫡系,他要想带走军队也不可能,不过若是能从长沙城多搞一些财富,对他日后的发展一定是一件好事。
果然,今天刘宗敏就收到了来自成都的急件,真的是闯王的亲笔信,刘宗敏迫不及待拆开看,不出他所料,闯王要求再次攻击长沙,并且让他立刻付诸实施,务必最短时间拿下长沙。刘宗敏心念电转,立即叫所有主要将领来议事。此刻的安化县县衙,已经被刘宗敏改造成了临时指挥部,各路将领济济一堂,前些天正好李过和袁宗第等人从前线回来了,刘宗敏便将他们一起叫上,毕竟攻打长沙,少不了这些人用命,即便刘宗敏跟这些人貌合神离,也不能在明面上做的太过分。刘宗敏刚一开口,李过便拿起了桌子上的亲笔信,细细阅读了一遍,本来李过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但是原先李岩在的时候建议过李自成,让这些将领多认一些字,所以目前李过的水平,可以看懂李自成的亲笔信。周围几个将领也是凑过来观看,刘宗敏心中不快,这李过着实有些放肆,根本没将自己这个主将放在眼里。
不一会,李过放下信件道:“闯王叫咱们再次攻打长沙,依我看,没什么好说的,上面有命令,咱们执行就是了。大家都是以闯王马首是瞻,闯王叫咱们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刘宗敏接话道:“李将军,闯王在信中并没有给咱们明确的作战方案,大家也知道闯王的性格,闯王自己就是临阵指挥的高手,所以他一般比较相信一线将领的判断,今天我叫大家来就是要商量一下,咱们怎么打长沙,李将军,既然你先开口了,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李过被刘宗敏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敢情刘宗敏这家伙就是在针对自己,自己不过说了几句话,刘宗敏就让自己拿方案,这拿方案可不是李过擅长的事情,而且攻长沙这么大的行动,闯王又如此关心,谁出的方案谁就要担责任,打下来还好,打不下来岂不是要背锅,刘宗敏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呢。
李过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道:“哈哈,大帅,你这可就是为难我了,我大字不识一斗,这出谋划策都是谋士干的事情,我一个大老粗哪有什么好方案,要是攻长沙,我李过带兵上就是,我保证冲在最前面。”刘宗敏冷笑了一声,这家伙装疯卖傻倒是有一套,不过今天刘宗敏没空跟他打太极,他确实需要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打长沙要用巧劲,上次硬打是因为朝廷的援兵没到,现在黄得功的人马已经跟何腾蛟汇合了,长沙城城防肯定也做了修缮,现在不说是铜墙铁壁,肯定也比上次攻打的时候难度要大得多,何腾蛟此人也颇有才能,这么长时间自己也没退兵,他不会干等着,一定加强了守备力量。而自己这边略显被动,因为自己的人马看起来很多,三十几万大军,但是除掉南方的占领军,还有后方的后勤部队,满打满算能直接用来进攻的就十五万人,这十五万人当中还有相当部分是新裹挟的饥兵,缺乏训练,战斗力很差。
刘宗敏为了对湖广南部进行更好的占领和管理,实行了军队轮换的制度,这基本上也是闯军一贯的套路,打下一个地方之后,将这个地方新裹挟的饥兵收入军队,然后从军队里调集原有的饥兵来实施占领,这种制度的好处就是,异地用兵,作战的时候士兵没有顾忌,能下得去手,比如用西北的饥兵来看管四川,四川的饥兵来看管湖广,湖广的饥兵可以去下一个地方,如此循环,本地用兵的话亲戚朋友熟人宗族关系复杂,根本执行不了命令,而且还容易被敌军反向渗透。所以现在刘宗敏的十五万军队中,实际上一大半都是湖广新编入的饥兵,当炮灰可以,让他们打出什么战绩,那可是天方夜谭了。刘宗敏也正为这件事情头疼,连续想了很久了,也没想出很好的办法。
刘宗敏望向其他人道:“既然李将军暂时没想到,那么其他人呢,诸位畅所欲言,咱们是在商量,又不是敲定方案,大家可以说说自己的方案,我们商量着办。”刘宗敏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了,要是李自成在,绝不会有如此表现。高一功比较年轻,作为李自成的小舅子,他的思维算是比较活跃,而且多次领兵作战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想在闯军中表现一番,便打开话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刘宗敏点头道:“尽管说,言者无罪。”高一功道:“以前我在村里听书,说是很久之前,古代的时候,有两个国家,一个叫魏国,一个叫赵国,有一天魏国攻打赵国,赵国求援另外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将领觉得直接去赵国救援来不及了,便选择了攻击魏国都城,好像有个成语叫叫,叫什么来着。”边上的贺一龙阴恻恻来了一句道:“是叫围魏救赵吧。”“对对对,就是这个。”高一功喊道,顺便瞥了贺一龙一眼,这家伙不也是个大老粗,现在还装起先生来了。
刘宗敏追问道:“围魏救赵这个故事我也听说书先生说过,高一功,你这是什么意思。”高一功摇头晃脑道:“简单,咱们也来个围魏救赵,调动长沙的兵马出城,咱们再偷袭,岂不妙哉。”众人眼前一亮,纷纷追问道:“长沙的兵马本来就不多,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加强,咱们怎么调动长沙的兵力?”高一功道:“我不是要让守城军队出来,而是要把客兵调走,上次作战咱们也看出来了,黄得功这厮的河南客兵战斗力挺强,还有不少骑兵助阵,若是能将这支兵马调走,长沙城防能力就会下降一大半,咱们留一支精干力量,不用多,一两万人就行,再派一些内应进城,里应外合拿下长沙。”李过扭过头道:“可是长沙的军队怎么调动出去呢?”高一功道:“咱们不打长沙,将后勤部队也都拉出来,压缩南部的守备部队,拿出二十万人,拉开架势,北上攻击武昌,沿着洞庭湖进兵,截断武昌和长沙的通道岳州,你看王奎聚这老家伙急不急。”
刘宗敏也是久经战阵的将领,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高一功话中的意思,这家伙的计划太大胆了,他的意思是让二十万大军虚张声势,就当着何腾蛟和黄得功的面攻入岳州,岳州一断,王奎聚肯定坐不住,二十万人,北上可以打武昌,南下又能打长沙,这叫攻其必救,王奎聚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一定会想办法通知长沙南北夹击,击退岳州的闯军。长沙能出击的兵马除了黄得功还能有谁,这是现成的机动兵力,黄得功出城去岳州,长沙的城防不就有漏洞了。刘宗敏背着手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盘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应该说,不是没有可能成功,唯一的瓶颈是攻击长沙的部队和主将人选,调出黄得功之后必须一击必杀,否则等官兵反应过来,就功亏一篑了,二十万人大部分是饥兵,一旦乱起来,他可收不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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