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表亲的三兄弟完全没看到兰生眼里的笑意,因为烧饼摊的这一出,即便是最硬棱的泫赛都开始动摇。怎么看都像市井混混的家伙们,能有抢银庄的胆子吗?
摊上卖饼,真正任务是抓盗的兵士最倒霉,莫名被围在圈里,最初很慌怕。他就是普通一服役的,混足了年头要回家娶老婆,以为帝都守军最轻松,谁知危险真不少。上回有人刺杀皇子们,他也在,还好守外围。想这回自己这饼摊虽离恒通近,总比里面兄弟安全,没想到让疑犯反包围了。
而这群人揍成一片时,连领将都怀疑情报有误,处于风眼中心的这个士兵却神经紧绷起来,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不安,手悄悄移到后腰摸住短刀刀柄。
一只褐拳冲来,碰到士兵面门之前,已挑断他的极限,刀光再也藏不住锋锐,抖划出手。
褐拳击得他鼻血溅,又十分笨拙得避开了他的刀。
因这么一交手,街上锵锵亮出一片银刃,也是连锁反应。本来,出手该等上锋命令,也该等人走进恒通去。这么早和对方对峙。可说人人措手不及。
“妈呀!买个烧饼亮刀子?!”老四立刻抱头蹲下,对其余还在打架的人喊,“还打什么打?赶紧给大爷们磕头认错!叫你们别抢,现在好了,砸了人家的摊子没钱赔,街坊邻居都抄家伙!”
哗啦啦,这九号人抱脑袋蹲地,连喊饶命不敢了。
兵士们刚才拔刀是脑门一热,现在脑门凉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里杵一大刀。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卖菜的中年大叔跑过来跟两世子请示,问抓不抓人。
兰生心里笑翻,事情都搅成糊了,还有脸来请示?
“抓。当然抓,回去严审到他们招认为止。”庭筠不犹豫。
兰生又想,公主大人是英明的,她家儿子的确不适合从军,应该好好子承父业,当个才华横溢的文郎一样能改变这世界。
“抓是能抓。”泫冉就老成得多,“顶多问当街闹事打人的罪。”
泫赛这块硬石都有点无奈,“不抓也不行。”
没错,不抓也不行。调了这么多人。难道连鸡毛都不叼一根?兰生心理活动多啊。抓了也好,对她简直是一片大好形势。
泫冉踩椅子上桌,踩桌上栏,从栏上飞下,一双靴子踏浮尘。他不是只会对副将发号施令的贵族。事必躬亲,也想直面疑犯。
褐汉老四一跟泫冉对上眼就知自己不是对手,连忙垂脑袋不吭声。他现在已相信那个丫头说得每句话,只恨太晚,哪里还敢不照她的第二条路走。装怂,装孬,装不良混混,千万别装大胆。
“你们这些人从哪儿来的?到帝都做什么?”泫冉问。
“察州。出来找活干。”这点装蒜还是炉火纯青的。
“找不到活儿,所以打起歪主意了?”天罗地网破了,泫冉仍在话里下圈套。
“没……没啊,我是真有十文钱的,不信的话,你看……”一翻荷包,掉出十来个铜板。
一跪着的兄弟看了,嘟哝道,“不止十文呢,四哥这是想背着兄弟们偷吃啊。”
老四没好气,呸他,“我一路带着你们,什么时候见我比你们吃得饱。我还不知道你们,说十文吃二十文的货,不少说一点,明天就得当裤子去了……”
骂骂咧咧中,想起泫冉来,“这位大大哥,我们不知是你的地盘,而且也真没歪念,就是一帮子人饿疯了,不小心使大了劲,误打到你这位小兄弟。”
泫冉打断他,冷哼,“恐怕你们不是抢饼而来,是为了抢别的东西。”
老四是心里有数面上糊涂,“这……这话不对啊,我们打算买饼,不是抢饼,更不能抢别的……大大哥,你说抢别的,抢啥呀?”
泫冉让他大大哥喊得有点烦,一声响哨吹出屋顶上埋伏的兵服箭手,同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乔装的兵士之外又围上几圈官兵。
老四真哆嗦,暗道好在没进恒通,一个劲磕头,“将军饶命,将军明鉴,小的们真是买饼吃啊!”
“真买饼假买饼,跟我们走一趟才知道。”泫冉挥手,兵士们群起而上,将九号人拉起来绑了,“无论如何,打了护城军总是事实。”
九人立刻干嚎,大喊冤枉。不过再喊也没有,很快就让官兵带远了。
泫冉再回来,隔着窗对泫赛道,“审讯这群家伙就交给你了,我娘这两天啰嗦着我早回家,我不听,她就跟我爹诉苦。”
庭筠笑,“二月转眼到,舅母自然着急,总得把新郎喜服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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