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么着急的不是你。想这些年涯儿不知跟你姐姐求了多少回情,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自然希望你早日进家门。守陵本是一种珍贵的心意,但凡这珍贵一直存在你心里,就不必计较形式。”老太太促狭一笑,对众人道,“如何,我还不是不通情理的老古董吧?”
南月涯也坐到老太太身旁,高兴道,“母亲一向开明,儿子感激不尽。”
这是隔着车帘就让她觉得乌云罩顶的大国师么?兰生已经完全找不着北了。
“这是小兰兰么?”老太太终于注意到场外角落的灰淡布景,“好端端坐那么远,快近前来让祖母看看。”
就算听到再可爱一点的亲切话,兰生也能淡定,走上前去浅福身,“兰生见过祖母。”
“跟小时候不太一样,长开了,一双凤眼儿跟她爹真是一模一样,所以才说第一个女儿最像爹。”老太太说罢,褪下手腕一只金丝窝宝景蓝镯,硬给兰生扣上,“来得突然,与其给些不值当的,不如这只传家宝。”
“老太太,这该给金薇的。”邬梅惊道。
“该给长孙女的,自小委屈了兰生,拿这补偿还不够呢。”老太太坚持,又转头对儿子道,“选个吉日找方道长来给兰生相面占卦,我瞧着会有好兆头的。”
南月涯闻言,面色冷淡,但应了,言归正传,“母亲,她娘俩住哪儿还没定,您给安排一下吧。”
老太太笑拍儿子,“我多少年不管家里这些琐碎事了,怎么问起我来?你们男人啊,大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小事上糊涂得要命。”
邬梅也捂嘴笑,“明明才跟他说要跟两位妹妹商量,转个身就忘了。想来心里掂着秋祭国典,别的事都不当回事。”
“如今这事还得你帮他。”老太太很明白。
她更明白的事还在后头,“原本你既然已经回来,家里的事就该由你接手打理,但你才进家门不到半个时辰。而李氏钟氏虽不如你们邬氏姐妹,好歹熟能生巧,这两年你姐姐病着,都仗她们二人操心。人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当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长辈,也不能随便就让她们从今日起不用忙活了,让你当这个家。总得有个过渡,你说呢?”
“老夫人说得是,我也并无打算一回来就要做什么,到底离家十多年,对家里的人和事要重新熟悉。而您刚才也说了,我得帮夫君准备祭典。我再跟您讨一桩差事,您要答应,这下半年就够我忙的了。”邬梅说着说着,有点撒娇的意味。
“什么差事?难道是帮襄玉找婆家?那可不算,只能花你自己空闲的时候。”老太太笑问。
邬梅越笑越像朵花,“求老夫人在府里给我一块小地,我想为姐姐设一间供灵小庙,照东海习俗。”
老太太的笑容好像冻住了,弯得角度一直是三十度,老眼转过儿子一点不昏花,“我老了,管不了这些事,若涯儿答应,你放手做就是。”
“多谢老夫人,您刚喝过药,需要静养,我还得跟两位妹妹商量住哪儿,能在晚膳前把行李放进去,可以心无杂念想秋祭的事。”邬梅起身告辞。
老太太将儿子推起来,却对邬梅说话,“家里也不是没地方,西墙北角各有一处空置的三合院,就是常年无人打扫,有些老旧了。”
邬梅应道,“这就好了,我两处挑一处够省心,谢老夫人。”
“去吧,今日晚了,好好休息,明早同兰兰过来与我一道用膳。”老太太约定早餐。
跟在父母身后走出去的兰生,突然觉得就这是个和睦和谐的家,只要有她娘“冲锋陷阵”,南月府整个烧起来,她也未必闻得到硝烟的味道。原来有个厉害而不管自己的娘,能继续扮猪。虽然她是一只叛逆不肯听话的“猪”,但谁都认为她并没有力量。小性子无害,至少她爹娘如此以为还可以完全掌控她。但显然只要调度得当,这是可以互利互惠的。
“娘,我腿酸了。”一点点小性子,给她娘发挥下去。
邬梅回头瞧了瞧女儿,“走这么久才抱怨,这算懂些事理了?”
随即,她对南月涯道,“兰生四个月前才大病一场,本就身子弱,这会儿天色又暗,不如让她先去西院安置,我跟妹妹们说就行了。”
“西北两面幽僻得很。”南月涯还不想听老太太的话。
“清静好。”邬梅道。
“北角。”兰生插嘴,在双亲中的目光中补充,“北面……风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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