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山坡上驰来,青年策马而来,到湖边勒马停下。
左盈跪于马下,表示愿意追随。
祁宴便知果然没有看错他。
“走吧,我们得趁着天黑之前,追上大部队。”
他翻身上马,眺望远方,群山之外更有群山。
祁宴于旷野上策马扬尘,一座座连绵的山峦被抛在身后,四野长风飘荡,身后天幕光影变幻,从朝霞吞吐灼灼的薄雾,到绚丽燃烧的火烧云,再变成明亮的星子。
月色下,少年的身影被月光一点点拉长,清透的月色落满身。
“少将军回来了!”
一道呼喊声,打破营地上的宁静。
众士兵只见那星野白驹急如闪电,从灌木丛中疾驰而出。
一天一夜地赶路,祁宴昼夜疾驰,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回到营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卫蓁。
他坐于马上,酝酿几刻,轻叩车门,“卫蓁。”
竹帘被人从里撩开,少女看到他一愣,随即眼中绽开灵光,“少将军去哪里了?”
祁宴有许多话想要与她说,但话到口边又停住。眼下无论是卫蓁的身世,又或是其眼疾能否医治好,都没有一个定论,他也深知此时最好不要给她希望,以免最后失望。
祁宴道:“我回去了一趟,带来一人,他精通医术,你前些日子不是水土不服吗,可以让他给你调养调养。”
他开口,才发觉喉咙哑得厉害,有一口淤血堵在那里。
卫蓁却全然没在意这个,只问到:“你嗓子怎么了?”
祁宴道:“无事,不过是方才赶路回来呛了风,嗓子隐约。”
他转身欲骑马离开,然少女不是愚笨之人,一向心思敏捷,聪慧过人,她一下便猜到了内情。
“你去给我寻那能治眼睛的医工了?”
祁宴一顿,她已经从窗户中伸出手来,一把拉过他的袖摆,祁宴心头猛跳,害怕叫人撞见,又靠上马车车厢。
他的手在卫蓁掌心中,被翻过来,露出一条赫然的红痕,其上血丝蜿蜒。
“手都被缰绳勒红了,你不会一天一夜都在骑马吧?”
卫蓁的指尖轻抚上去,抬起头望着她,满目眸水晃荡。
“小伤。”祁宴懒洋洋道,欲将手抽出,被卫蓁再次握住。
她才沐浴完,长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挽就,乌黑的青丝落在他腕上。
“少将军此前说过,无须我为你做些什么,其实我也一样。”
凉风吹拂她的面颊,少女碎发摇晃,目光清亮。
她道:“我不用你为我而受伤,不用你为我这样奔走,只需要你护送在我马车边。”
她凑身而来,顿了许久才道——
“就像这样,陪在我身边,那便够了。”
祁宴心一静,看着她的眸子,随即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
天地间所有的光辉,在这一刻,在她那双眸子面前,好像都黯然失色。
少女侧过身子,取出柜子中的药瓶,抹了一指尖的药膏,动作温柔地覆上他的伤口。
祁宴看着她因为上药而低垂的眉眼,好像又回到了在公主府的那一夜,他的心受到她的牵引,一点点往她靠近。
从护送她和亲北上之始,他就知晓自己与她的身份有别,不应当有也不应该有一丝牵扯。
他不是没纠结过、没想过与她断过,然而他还是清醒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她发间挽的玉簪摇摇欲坠,祁宴伸手及时替她簪好,手垂下时恰逢她抬起头,掌心便挨上了她的脸颊。
他收回手,而她给他上好了药,也松开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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