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前面的那些人,因为出事时我已经离开了所在城市,也没法再查出来什么。”
欧雪看他眼神呆滞,干脆替他往下说:“张志安出事的时间离我们很近,他又是个上班族,生活轨迹固定,那他之前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关键线索,对吧?”
“万一他跟赵横一样想不起来了呢?”欧雪抱起胳膊,“最最关键的是,他死了。”
不清楚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只要查肯定有线索的。”
“少嘴硬。”欧雪探身要去把床头灯调暗,“等你睡醒再说吧。”
不清楚的手这时倒是比他更快,捂住了床头灯的按钮,“别担心,我没事。”
他说完,周遭好像突然静了一刹那,欧雪停住了。两人同时一动不动几秒钟,欧雪坐直回去,扭头说:“你不困我还困呢……”
他侧着头,耳垂上的那枚耳钉折射出闪光,在视线中奇异的闪闪发亮。不清楚笑了笑,手松开了灯的按钮,慢吞吞地倚着垫好的枕头半躺下了。他没再开口,合上眼后黑暗中仍然晕开着灯浅浅的暖色,他听见欧雪说:“你真是要犟死了……”
那就继续犟呗。
不清楚便又开口道:“他回家以后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或者,他还跟你合租期间,有没有晚上没回来过。”
因为闭着眼睛,他看不见欧雪的表情,只能听见两人平稳的呼吸。良久,欧雪小声说:“这我怎么记得住。不过,我印象中好像确实前段时间他偶尔晚上不回来,我听他说有时候加班到太晚了他就在单位附近住。”
“如果你就是下一个人呢?”不清楚突然说。他睁开眼睛,明明知道他还在发晕,欧雪却觉得他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大概是因为那盏灯吧,眼仁儿像是颗黑玻璃球似的。欧雪控制不住地走了几秒钟神,低声说:“我觉得不会吧。”
两人都没再开口,一时的安静令思绪又开始涣散。不清楚闭上眼睛,心脏跳得很快。他好像一下子又同那个解不开的迷靠近了,在混乱中摇摇欲坠、越想集中注意力,脑海中的一切却越散了。他偏了一下头,脑中的神思倒像是还停在原地,几乎从眉间飘出来。不清楚讨厌这种感觉,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思绪超过了身躯的感受,让他感到周围的一切像是消失了。他一下子有些慌神,五指使劲抓着床单摩擦了一下指尖。
奇怪,指尖似乎并未传来布料的触觉,木木的,好像那床单柔软到要消失了。
“不清楚——”
声音也很模糊。不清楚攥着床单,把指头使劲儿往下按,扯动那枚鲜红的伤口,一瞬间的刺痛像电流似的打进脑袋,他呆住了,随即刺痛消失,床头的灯又卷了起来,要把他卷进去了。接着有一点点重量盖在身上,他迷迷糊糊中努力抬眼,欧雪站了起来,把被子给他盖好。欧雪低着头,眉宇间有些慌乱。他只看到不清楚蓦地睁开眼,攥住床单的同时,眼中的神采却不见了,他喊了他几声,好久,不清楚才慢慢偏过头,眼神还是直愣愣的,但床单松开了。
欧雪刚松了口气,不清楚的手指抬了抬,含糊地说:“借我用一下……”
“什么?”欧雪眉更拧,弯腰想听清楚他说些什么。他俯下身,不清楚的手伸向了他脸侧。欧雪一下子明白了,他往后缩了缩,避开不清楚的手指,把耳钉取了下来。
“扎手指头不行。”欧雪嗓音干涩道。他看着不清楚、那张脸陷在枕头中,眼睛阖着,睫毛不时颤动一下。黑发有一缕翘了起来,露出小巧的耳垂。欧雪深吸了口气,俯身捏着他的耳垂,把耳钉的银针从那枚耳洞上穿了过去,银针针尖从雪白的皮肤后刺出来,不知是他刚才捏的,还是暖光映衬,耳垂染出了一小片红晕。明明戴耳钉不疼,欧雪的心倒倏地揪住了。
他拨弄了一下耳垂后的银针,不清楚轻轻出了口气。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似乎放松了些,绷住的身体终于缓缓落回了被褥下。
欧雪伸手关灯,暖色灭掉前的一眨眼,他小声说:“送你了。”
遗物
空调开了一整夜,早晨不清楚是给冷醒的。被子下的人蜷成一团,只把手探出来,摸索半天没找到遥控器,倒把什么小巧的东西从柜上扫了下去。不清楚迷迷糊糊裹着被子爬起来,眯缝着眼睛趴在床沿上找了半天,终于发现是枚枪灰色的金属耳堵。他捡起来盯着看了半天,伸手拨了下那枚还挂在耳垂上的耳钉——还差一点点就要掉了。
他想了想,一手捏着耳垂,把耳钉重新推了回去,戴上耳堵。这个动作让不清楚格外陌生,因为他根本就不戴耳饰。至于枪灰色的耳钉,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但拨弄一下又能感到一点点微弱的重量。他打了个哈欠,找到遥控器把空调关了,下床洗漱。窗帘下透出炽热的阳光,在地板上灿烂闪烁着,几乎发白。
竟然已经快中午了。
把床边的椅子挪回原处,不清楚有点恍惚,想不起来昨晚都跟欧雪说了什么。在他努力回忆的时候,门响了。他过去开,欧雪拎着早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睡醒了?”
他把早餐递给他往里走,目光从不清楚的耳垂上扫过、未曾停留。不清楚低头看看塑料袋,拆了吸管扎进豆浆杯里喝起来,也不说话。欧雪一把拉开窗帘,扭身就坐在了他刚拉回原位的椅子上,抱起胳膊说:“我又去了张志安家一趟,你别说,他还真去过奇奇怪怪的地方。”
他说完便微微扬起下巴,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在不清楚看来却像是等着听夸奖似的。不清楚在他对面坐下来,问:“然后呢?”
欧雪憋了半天,见这人反应平淡,只好放下胳膊顺着说:“张志安的爸妈说,他回家以后出去玩过一趟,说是去铁围山爬山,第二天才回来的。”
“铁围山?”不清楚说。欧雪点了下头:“嗯,离这儿不远,公交车就能坐到山脚下。我查了查,这个市里早年好像挺多人喜欢去那儿登山的。就是名字够怪的。”
佛教认为,铁围山与大铁围山两山之间便是八大地狱所在。不清楚点了下头表示认同,欧雪继续说:“我还问出来一件怪事,他父母回忆说,张志安去的时候跟家里说了住一晚上再回来,是背了个背包走的,但回来的时候空着手。他妈说因为觉得他好不容易情绪好点了乐意出去玩,回来后又丧着脸,包也不见了,以为是丢了,所以没敢多问。”
“去看看?”不清楚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抬眼看向对面。欧雪这时笑了,站起身道:“走呗。”
两人退房下楼,眼下正是最热的时候,太阳烤得车里半天没法进人,皮座椅烫手。欧雪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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