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即深渊,从爱藏不住地露出冰面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走在峭壁之上,悬崖之中,不论对错,顾不上虚实。既然谢筇做不到对江楼的执着视而不见,那他就主动选择妥协。
江楼看见这两人又要往一块凑,还叽叽喳喳地小声说话,巴不得黏在一起的样子让他觉得不爽。谢祁永远被谢筇偏爱这一点他一直明白,然而无论和谢祁达成怎样的约定,他都不会甘心在一段感情里乞讨目光,哪怕他注定要俗套地落下风。
等到谢筇磨磨唧唧地收拾好东西,江楼拉着他就往门外走,记得他手臂还痛着,只是跟在谢筇身后。
谢筇心里还想着早上没被发现的东西和谢祁的两个字,走神完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安全通道的路。懒得转弯回去,他毫不犹豫地继续走,二楼的灯坏了,在转角处江楼突然拉住他。
“谢筇,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谢筇下意识地躲开,又被人从背后牢牢扣住,一张皱巴巴的纸掉在地方,一点点声音都在这个空间中放大,谢筇看不清,他猜得到这是什么——只欠一个章的退寝申请书。
“这是我找药膏时看见的,你一边说着纠结,一边想要偷偷远离,这就是你所谓的交给我们选择,是不是我一不留神你又要逃走了,还是你觉得还能有逃跑的机会?”江楼看着他的眼睛,里面装着的情绪叫慌乱,“你知道我最后总会原谅你,对吧?”
冷漠与失望交杂的语气让谢筇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申请书是他昨天一时头热写的,写完了就随手一塞,也没想真交上去,情欲高涨时他想起白天写的东西,准备第二天给撕了,却因为江楼一直在他身边而找不到机会。江楼说完就松手,准备离开时又被谢筇从背后抱住,“不是,你听我解释……那个是我之前写的,我现在没想过这么做,我没想远离你……”
说出口的话全成了胡言乱语一般的无用辩解,连自己都觉得像在狡辩。他越说越急,眼睛红得像是要哭出来,江楼只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深深地看一眼,留下一句话就离开——
“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他还要怎么想清楚,放下对谢祁的执念加入一段多人关系,甘愿被绑住身体像个免费玩具一样被他们随意揉捏欺负,难道不是他的表态吗?
脆弱又危险的关系原来一页纸就能打破,片刻美好幻象皆如沙盘一般被随意推倒,他也许没做错什么,他只是在挥霍他人的真心。
谢筇低着头,靠着墙发呆,没几分钟谢祁的鞋映入视线,他下意识地抱紧对方,把前因后果都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谢祁把申请书上的字一个个看完,揉成团扔进边上的垃圾桶。
“哥,你相信我吗?”谢筇快不确定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
“信,”谢祁握住对方发抖的手,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肉里,“可是我也有一点生气,怎么办?”
第39章
谢筇给不出回答,他的确是该被指责的一方——申请书是在和江楼在楼梯上聊完之后,借着那个念头一时冲动写的,哪怕写完还是扔在一边。犹豫不决的人是他,擅自做主的人也是他。迟到的后悔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只能惶恐地拉住自己的哥哥的手,等最后一声判决落下。
谢祁没有推开他,而未来也不会推开他——那是谢筇唯一能确定的事实,也是在当下的安静空间里,能让他坚定下去的信仰。
看了眼手表,拉着人继续下楼,谢祁问:“你喜欢江楼吗?”
“说不出来……”谢筇低头看着阶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一离开这个偏僻角落就要失去现下所拥有的一切,“不舍得让他失望,也愿意让他算计,这叫喜欢吗?”
“我会转告他的,”悄悄凑近思绪混乱的少年,气息洒在耳垂上,等到谢筇脸上终于出现除了迷茫之外的情绪,谢祁才笑起来,“不重要了,雀雀。”
一切都不重要了——爱或是喜欢,哪怕仅仅是好感,都无所谓。名为爱的种子一旦播下就再无枯萎的意愿,途径谢筇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鲜活表情,爱就不知收敛地膨胀着,化成虚伪的影像蛊惑众人,编造着一戳即破的荒诞谎言,他们用远离举动来彼此伤害窥探。
最后再也藏不住。
想要爱谢筇,义无反顾地给他一切,把他关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得到回报最好,不得到也无所谓。像个庸俗的小说主角,为着虚无缥缈的爱情举杯庆祝,也要在月下树影念一首无人倾听的情诗。原始又火热的欲望才最真实,最无所保留,他们就把一切心事藏在高潮里,藏在潮水浪涌、如幻快感里,亲吻和眼泪在那一刻才能诉说不再作假的缠绵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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