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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库尔杜纳没有带上一把适用的喷火武器,这足够说明,在真正被法比乌斯·拜尔所作所为的证据激怒之前,福格瑞姆并不想毁掉他的首席药剂师的一切成就。
但法比乌斯·拜尔被证明辜负了基因原体的期望与信任。
“我们都出身于泰拉,”法比乌斯·拜尔伤感地劝说,“我们都经历过那一段灰暗的时期。在第三军团感染枯萎病时,你不曾心生悲戚吗,阿库尔杜纳?你应当明白我的决断,我必须从病痛中拯救我们的生命。”
突然,他的声音被水流的哗哗噪声淹没。
阿库尔杜纳从来不是高不可攀之人,但此刻,他却拒绝去听从法比乌斯·拜尔口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剑术大师的利刃砍碎了每一个使用中的储存槽,接着,爆弹枪将水槽中淌出的血肉组织或者扭曲造物击碎。
富营养的液体相互混杂,形成一层浅浅的、沼泽般的水坑,散发着恶心的油脂气,在帝皇之子经过精心雕刻与装饰的紫金战靴外侧黏腻地荡漾。
在器皿碎片的玻璃表面,倒映出半张法比乌斯自己的脸。绝望,扭曲,与阿斯塔特的面容不符合的衰败。
这只懂剑术的蠢人真该感谢他的兴趣不在培养病毒上,法比乌斯恼怒地想,然而就连这份怒气,也在他面临的现实之前显得无力。
“停一停,连长。”药剂师说,做着他最后的挣扎。福格瑞姆在他进行实验时突然闯入,他手头根本没有能够用于反抗的器具。
“你不懂配药。让我来继续你的工作。你不明白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可能会带来什么。”
阿库尔杜纳连一刻的理会也不愿施舍,他拿起木架上的一个罐体,抛到地上砸碎。
其中淌出的内容物和地面的物质发生了一串爆炸般的反应,然后双双化作失去活性的焦黑泥泞。
好吧,他错了。法比乌斯的绝望如泥浆堆积,心中的希望渐渐消弭。
阿库尔杜纳不擅长应付生物科学,但这名战士正是喜爱迎难而上的那一类人。他说过,只有在不具天赋的领域,個体才能成就有别于先天伴随而来的完美。
也许阿库尔杜纳在生物科技方面懂得不多,但对于一场破坏来说,已经足够了。
已经足够。
他也失去得足够多了。
流动的黏液触及了法比乌斯的膝盖,传来一阵深入肌肤的冰冷。他感到恍惚而麻木,神志在愈发浓重的绝望情绪中受到挤压,现实正在离他而去。
即使他依然保留着脑中珍贵的知识,但任何一扇实验室的门都不会再对他开放。不止实验室的门。
他的生命被就此否定。
多年以前,缠绕着整个军团,并在他身上初现端倪的病痛,似乎又回到了法比乌斯·拜尔的体内。
生命在身体深处枯萎的剥落感,顺着他与伺服臂相连的神经,攀援进入他的脊髓和大脑,换来一阵在耳中回响的幻觉般的嗡鸣,仿佛嗡嗡飞舞的蝇虫。
神思紊乱之中,这些不应存在的昆虫似乎具备了实体,实验室的白炽灯化作昏黄的暮色,被扯下砍断的布帘似乎早已朽烂,飘起一层透出的暗光。
营养液的粘稠度依然在上升,贴近了脓液的质感。
法比乌斯冷漠地慢慢转过头,一种牵引的感觉推动着他完成这一动作。
阿库尔杜纳,在他的视野之中,剑术大师的形体依然鲜活而靓丽,他从未受到疾病的束缚与困扰,抑或是被死亡所追逐的彷徨。他将热情投入到世界的每一个侧面,满怀希望与诚挚。
就像一种冷酷的对照,枯萎病没有在阿库尔杜纳身上留下痕迹,却在法比乌斯·拜尔的身体内潜伏生根,它变成一种不断腐烂的概念,作为灵魂的坏疽,在静默中崩溃。
法比乌斯·拜尔是一名天才。在基因之路上,他的完美为他铺平道路。
但在福格瑞姆回归军团,将完美的宣言带入第三军团之前,在他受到基因之父的传召之前,他已经开始探究生物的最终奥秘。这当然不是出自对完美的追寻。
这源自伴随枯萎病而来的,对生死循环之中尤其冷酷的一极的恐惧。
他追寻的是不朽。
……你追寻不朽,法比乌斯。你的痛苦会结束,熬汤煮药的药剂师……
平和,温馨,在含混的絮语中,法比乌斯的意志被轻柔地托起。沉浸其中,他几乎无法思考。
……我们等待着你,期盼着你。听,我们为你收集的乐曲,在科研之余,你很喜欢它们。我们用最好的腐烂肠线做了弦呢。
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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