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受伤?”佩图拉博阴沉地扫视着与他通报的士兵,在对方的腿开始发抖之前,他挪开视线,将恼火投向他又卡了壳的机器,决定等会通过用鞋底修理它的破烂构造来疏解郁闷。
“报告拿过来,你可以走了。”他闷闷地说。“让受伤的人回洛科斯,我还不需要伤者上场作战。”
士兵离开后,他迅速踹了一脚机器,叫它继续吞吐纸带,然后坐回他的钢铁座椅,阅读着关于新型激光枪转化装置失控导致的小范围意外受伤的事件报告。
他心里期望着这是流水线上的一个意外瑕疵,而非整体工业流程上某个环节的巨大纰漏,这样日后他还好说这不是他的错误——好吧,佩图拉博骗不了自己。
“我的又一次错误。”他自言自语着,拍了一下开始卡顿的机器,并从报告描述的现象,开始反推他设计可能存在的失误。
无论如何,军队的同种类激光手枪都需要全面撤下并检修,以免更多的意外发生。既然这件事发生在他手下,那就是他的责任。
他将几张空白的稿纸拉到手边上,笔在空中悬着,停了一会儿,放下笔,两只手捂着脸,深深浸入更纯粹的思考环节。
接着,在呼出一口气后,他握紧笔,从头开始重新演算。
没过太久,滴滴的呼叫声响起。
佩图拉博对一个人独享一整辆战车的内部空间有着相当的执念,于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亲自去接别人的通讯,而不是指派一個近卫并告诉他“你去跟对面讲我很忙我不在”。
“怎么?”他一心二用,准备着更换已经被条条算式割据干净的草稿纸,同时不太耐心地回应,“又有哪口火炮炸了?”
“至少现在还没有。”卡丽丰的声音响起,“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佩图拉博手中笔在纸张表面的游走变得迟缓。
他随即换掉还没用完的草稿纸,将新的纸张拍在桌面中央,控制并反悔自己的情绪。
回想着莫尔斯上次讽刺他比洛科斯的热气球还要易于因热量和膨胀而翱翔于天的恶劣言辞,佩图拉博忽然觉得一切又都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有什么事情吗,卡丽丰?”
“来问一问你怎样了,阿博。”卡丽丰轻声地说,从她那边也传出了纸张翻动的声音,想必她同样处于忙碌之中。“我相信那个意外不是你的错误。”
“你相信我,就能改变现实了?”佩图拉博小小地抱怨着,将算式的推演进行到下一个环节。再找不出漏洞,他觉得很有必要将他先前总结的理论公式也重新验证一轮。
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个堪称愉快的过程,不需要思考任何盘外的弯弯绕绕,数字与公理永远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精准与坦诚,它们既不讽刺他,也不欺骗他,更不崇拜他,知识就是知识。
卡丽丰安静地说:“并不是。那些受伤的人里包括哈尔孔。”
“这样巧合……不,那个逃兵!”佩图拉博一下子反应过来,愤怒冲上他的头脑。
他手底下的计算又快了一倍,大脑如齿轮层层嵌套飞旋,无数数字和字母像印刷一样精准而快速地躺到草稿纸中。佩图拉博通过这种方式消耗他的怒火。
枪械能量失控?亏他说得出来这种话!分明是不想参与战斗,于是提前找到办法躺在后方睡他的大觉。
卡丽丰继续说:“我了解我的兄长。他恐怕是在担忧你会置他于死地,因此想办法提前脱逃。”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更多了些歉疚:“我为他真诚地道歉,军团之主。”
“伱也担忧我趁机杀死他吗?我就那样令人畏惧,那样心胸狭窄?”
佩图拉博的笔尖划破了纸张,折断在钢铁的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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