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笑而不语。那笑却并不欢快,夹杂着一丝苦涩,一丝无奈。
栗初缇:“不说算了。”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失落,继而隐约泛起一股酸意。他不信任她!也是,他们萍水相逢,不信任是人之常情。他不也只知道她来自洛阳吗?一念及此,栗初缇压下心中酸意,不再开口,打了个哈欠,似有些倦意。她朝周围望了望,随即起身走近一棵树,背靠着树干坐下,对麒麟道:“我先睡了。”说完便闭上眼睛。
麒麟望着靠树沉睡的栗初缇,神色有些动容。她的话勾起了他深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道:“麒麟,我都快忘了这不是真名。”
“公子……”玄奇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目光却透着隐隐的心疼。
“麒麟公子见人识人,到最后,却无人相识。好,很好。”麒麟苦笑,“红尘一笑破朦胧,人自当我麒麟公。他朝起念寻公去,不知何处觅真踪……”他喃喃自语,目光注视着摇曳的火苗,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玄奇看着他的侧影,只觉说不出得寂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及至目前,他还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神仙,也不相信什么命定的缘分,但对造化却是深信不疑。因为造化特别喜爱捉弄人。他从麒麟的身上便看到了造化的痕迹,身不由己,却又不得不拼尽全力。人要有多大的勇气和智慧才能够突破命运的枷锁?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萦绕于心,他一个小小的护卫自然没有答案,但他知道这会是他一生的追问。
………………
三人在山中留宿一晚便起身下山。正午时分,路过一处市集。栗初缇目不暇接地盯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兴趣盎然。边疆小镇不似中原,特色好物繁多,触发了她作为商人敏锐的嗅觉。
栗初缇敲打着一大块牛皮道:“嚯,这牛皮真不是吹的!”
“公子好眼光。”老板赞赏道:“正宗高山黄牛皮,来一块吧。”
“不了,不了,在下目前是捉襟见肘,两袖清风。”栗初缇讪笑着离开,继续走走逛逛。麒麟和玄奇牵马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这样的边疆小镇在他们眼里已经无甚新鲜。麒麟看着有些雀跃翩然的栗初缇,暗自思量,不知她是否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正想着就见栗初缇站着一处玉摊前,拿起一块紫玉爱不释手,喃喃自语道:“麒麟。”
麒麟忙上前应道:“怎么了?”
栗初缇忍俊不禁:“谁叫你了,我说的是它。”她将手中的紫玉麒麟递给麒麟看道:“我之前也有一块麒麟,是绿翡翠的,不过不知丢哪里去了。这块紫玉,质地温润,色泽剔透,不失为上等货。”目光督见有些尴尬的麒麟,忽而一笑,又意味深长道:“我好像和麒麟特别有缘。”
麒麟瞬间双眸一亮,唤道:“玄奇……”
玄奇了然,掏出钱袋,询问玉摊老板:“多少钱?”
“你要买给我?”栗初缇诧异看向麒麟。
麒麟有些局促,目光飘忽着移开,只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栗初缇断然拒绝:“我不要。”
“为什么?”麒麟骤然扭头,不解地看着栗初缇。难道她不喜欢?
栗初缇:“无功不受禄。”
“谁说你没功,你有功。”麒麟心下有些着急,一心想要她接受自己的好意。
“你是说……”栗初缇凑到麒麟耳边低语道:“我献计的事?”
耳廓痒痒的,麒麟有些恍神,又轻轻“嗯”了一声。
“那是身为紫金人的义务。”栗初缇不以为然。麒麟张口欲言,却遭她截住话头,只听她又道:“是你说的。”
麒麟彻底无语,任由她放下紫玉麒麟,牵马离开了玉摊。
“玄奇,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麒麟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他可以猜天下人的心思,却唯独猜不透她的心思。一股挫败之感油然而生。万物相生相克,难道她便是他的克星?
“想多了,公子,她没把你放在心上。”玄奇无情地戳破了他的胡思乱想。
“玄奇,你还是不说话的好。”理智归位,麒麟轻叹了一声,牵马离开。
玄奇琢磨着他的话,觉得他说得没错。自己好像确实不太适合说话,总是喜欢挑明别人的尴尬。俗称毒舌。不过再一想,作为一名护卫,一剑封喉乃是职业的最高技能,他能够轻松做到应该骄傲。这样想着,他不禁释然。没错,一剑封喉可是他的毕生追求!有何不可!
………………
历经两天一夜,栗初缇终于回到了营帐。不知是野外不干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觉得身上奇痒难耐。这些天来,为了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她没有痛快沐浴过,只用湿毛巾简单擦洗,还要防着有人进来。好在从来没人进入她的营帐。只是眼下实在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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