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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述之将他叫进书房内，屏退了旁人，拂袖坐下，好奇问道：&ldo;查得如何了?&rdo;&ldo;回丞相，王迟八岁入陆府为奴，至今共有九年，头一年在府中做一些简单粗活，之后八年一直跟随在陆府二公子身边伺候，算是伴读，也算是仆人。&rdo;王述之挑眉：&ldo;八年呐?&rdo;&ldo;是。&rdo;&ldo;嗯。&rdo;王述之点点头，&ldo;看来陆子修的确待他不薄，那陆太守呢?&rdo;&ldo;陆太守对王迟极不待见，他们父子二人曾因王迟入京一事起过争执。&rdo;王述之微微眯眼，上回与陆温叙话，便已发觉他似乎对王迟并不满意，如今看来，这其中恐怕有些渊源。&ldo;那王迟在陆府的言行举止如何?&rdo;&ldo;这正是属下难以理解之处，王迟在陆府是公认的性子纯良、软弱可欺，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过人之举，与在丞相府的聪慧机警判若两人。&rdo;&ldo;嗯?&rdo;王述之敛起唇边浅笑，放下如意朝他看过来，&ldo;你可查清楚了?&rdo;&ldo;在陆府的这些年倒是查清楚了，不过八岁之前却是一团谜，他年幼随流民入吴郡，被卖到陆府，小人只查出他本姓赵，乳名小郎，因战乱颠沛流离，家中父母已故，其他一概不知。&rdo;王述之起身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蹙眉沉吟道：&ldo;依我看，王迟必定胸有丘壑，难道在陆府那些年都是装的?&rdo;&ldo;属下不敢妄言，不过另外查出一件事，听起来有些无稽之谈。&rdo;&ldo;说。&rdo;&ldo;王迟受陆二公子照拂，最多也就是受些言语之欺，不过在入京前一日却遭几名家奴毒打，陆二公子一怒之下将那几人都杖毙了，此事倒是属实。&rdo;王述之眼神微微一顿。裴亮接着道：&ldo;王迟晕过一次，再次醒来便如同换了个人，那几名家奴在被杖毙之前曾偷偷说他鬼上身，这是陆府下人之间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rdo;王述之神色不动，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ldo;不查倒好，怎么越查越好奇了?&rdo;裴亮面露愧疚：&ldo;属下办事不力。&rdo;王述之摆摆手，眼中笑意更浓：&ldo;陆子修那温吞水的性子竟也会发怒，我倒有些期待此次新亭文会了。&rdo;新亭文会这一日，高门士族的年轻子弟陆续乘马车进入建康城，百姓们慕名而出，一时间城内人头攒动，几乎将建康城的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应邀前来的都是些极富声望的文人墨客，要么潜心修学，要么纵情山水，却无一人在朝为官，此次文会似乎不涉政事，博的就是一个清雅之名。司马嵘却心中亮堂，王述之绝不做无用之举，这次恐怕是打着以为会友的幌子，行招揽人才之实。听闻马车辚辚，王述之拂袖起身，如意不轻不重地在司马嵘额头敲了敲，含笑道：&ldo;走，随我去亭外相迎。&rdo;司马嵘应了声是，随他步下台阶，远远看见陆子修下了马车，正广袖翩翩款步而来，牙又疼了。陆子修一抬眼便看见司马嵘，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难掩关切，停留片刻才移开，上前对王述之行礼问候：&ldo;吴郡陆子修拜见丞相。&rdo;&ldo;左梧兄远道而来，不必多礼。&rdo;王述之笑着抬了抬手，打量他一眼，又偏头看看司马嵘，眼中意味不明。司马嵘不比其他仆人，不好对陆子修视而不见，便恭敬拱手道：&ldo;小人王迟，见过陆公子。&rdo;陆子修听他自报新名，语气又如此生疏，不由眸色微暗，却只是温和一笑：&ldo;免礼。&rdo;寒暄片刻，其他人也陆续前来，新亭内很快便坐满了人。司马嵘跪坐在王述之偏后侧，虽低垂眉眼，却时不时能感受到陆子修和煦的目光，甚至偶尔一抬眼与他对视上，还能体会到那对黑眸中的绵绵情意，心知自己十有八九是猜对了，忍不住有些无奈，只好装作自己是一尊雕像，岿然不动。王述之待所有人入座，笑着问道：&ldo;诸位可知，此次文会为何定在新亭举办?&rdo;此话一出，厅内寂静了片刻，并非无人知晓答案，而是大家都在心中琢磨该不该回应这句话，或者如何回应。晋室南渡之初，过江世族曾相邀在新亭饮宴，因为远离故土，不免触景生情，当时亭内众人感叹风景不殊、山河之异，纷纷落泪，而王述之的祖父王茂鸿则起身愤慨道：&ldo;诸位应当效忠朝廷，合众人之力，他日必能击退胡人，收回北方大好河山，怎可像亡国奴一样哭哭啼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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