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发了疯,抓起他的头发将他按在衣柜里。他听到了落锁的声音。年幼的他并不在乎衣柜的狭小和黑暗,相反,听着外面叮叮当当砸东西的声音,他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反而充满了安全感。他仰头靠着衣柜门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渐渐地扯了抹弧度。真好。他想。……他不知道自己在衣柜里待了多久,也许是两天?或许是更久。起初,他还能感觉到饿意,渐渐的,反而麻木了。或许,只是因为身体的疲惫让他有种轻飘飘的感觉。濒临死亡的感觉?他不懂。但他不想死在这里。他试图寻找出路。衣柜是陈年旧物,木板裂开一条一条的木皮,背板很薄,经不起折腾。他将一个衣架弯折,用尖尖的那头将木板捅出一个又一个的洞,年幼加之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他没什么力气。打开衣柜并没有那么容易。等他终于从衣柜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个白天。他跌跌撞撞地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像是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久逢甘露,咕咚咕咚地喝了个过瘾。休息片刻,他试图找一些吃的来填饱肚子。可是家里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寻寻觅觅,好不容易在厨房里找到了一瓶幸存下来的糖,他喜出望外地抱着糖罐,像是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贝。“你在干什么!”他刚拧开盖子,身后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声音之刺耳,似乎要钉在他的耳廓。他的手一抖,玻璃瓶应声而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便碎了一地。面容疯癫,头发凌乱的女人看着地上的白糖和碎玻璃,脸色一沉,抓着他的头发就将他从凳子上扯了下来。“让你偷吃!让你偷吃!”女人将他按在地上,抓起那些散落了一地还搀着玻璃渣的白糖就往他嘴里塞。他的脸上、鼻腔、口腔和喉咙全部都是白糖和玻璃渣的碎片。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嘴唇和舌头,鲜红的血液逐渐渗透出来,和白糖混在一起。脏污、鲜艳、罪恶。到底是谁罪恶?是那个他应该称之为“妈妈”的女人?亦或是……他自己?……溃散的心神稍稍回笼。傅景朝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不然他会忍不住打开门杀了外面那个小声啜泣的女人。他单手撑地,缓缓起身,扶着楼梯的栏杆向三楼走去。回到卧室的时候,那片打翻了的粥和碗的碎片还躺在那里,一片狼藉。傅景朝脚步一顿,看到了那片鲜红的血,混着白色的粥,看起来格外刺目。他刚刚强忍住的暴虐因子,因为这个场景开始压制不住了。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快要冲破那层浅白的表皮。叶挽瓷蹲在傅景朝别墅的门口,抱着膝盖瑟瑟发抖,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她皎洁的脸上,犹如一只被暴风雨吹落在地的雏鸟。身后的门突然又打开了,她的眼中瞬间重新燃起希望,可是在回头的那一瞬间,惊愕在了原地。面前的男人眼神实在太过可怕,宛如一潭死水般的瞳孔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死人。空洞洞的。令人心寒。都是别墅在风雨中静默,男人阴沉的脸在闪电的映照下忽明忽灭,叶挽瓷开始从心底感到一丝的恐惧。傅景朝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像踏在了她的心口上,她仰着头,看着他被风吹起的黑色丝质睡衣外面套着的一件外袍在身后像是荡开了一双黑色的羽翼。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罪恶、危险,却依然迷人。叶挽瓷的身体先一步察觉到了危险,在他蹲下来的那一霎那,开始如同见到猛兽的羔羊般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傅景朝抬起右手,骨节分明的五指插入她乌黑的发丝抓住了她的发根,用力往上一抬。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他昳丽的五官在闪电的光芒下瞬间像是点燃了光芒,然后转瞬又暗了下去。叶挽瓷的头皮感受到轻微的疼痛,喃喃地开口道:“你……”她刚说出一个字就被男人打断了,“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再有下次我一定对你不客气。”他说完,将她放在他床头的包丢给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门关闭,将两人隔绝。叶挽瓷冒着风雨走了很久,才终于打到车。在寒风中吹了那么久,又淋了两场雨,她还没回到家的时候脑子已经开始有点混沌了。叶挽瓷坐在后面的驾驶位看着飞速倒退的树木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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