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讨人喜欢,如果他的专业能力同时还很出众,魅力会更上一层楼。林天宇人缘一向是很好的,连食堂师傅都特别喜欢他,小意送来一碟姜丝陈醋,还拆了两只公蟹给他们做蟹粉面——林天宇和元黛一人也就吃两只最多了,巴掌大的好螃蟹,林天宇做主把剩下的全送给师傅了,师傅自然也承情。“平时我中午都在这里吃,给老陈添挺多麻烦的。他爱吃螃蟹,送他两只尝尝鲜。”
礼送出去就是别人的了,林天宇怎么处置元黛当然无所谓,这其实也是客户送的人情,她一个人带回家一样吃不完,也只能分给司机和保姆,再说,吃螃蟹终究是要有个伴好一些,一个人坐在电视前面,吃完一只,剩下全冷透了,配着酒也是无趣。
两个人就好多了,大家都这么熟,也没什么形象要顾,林天宇慢条斯理地拿着剪刀剪蟹腿,元黛掰下一条腿直接放在嘴里咬,咬得嘎嘣嘎嘣响,蟹壳得碎碎的,肉抿出来一半,剩下的一半和壳糊在一起就不吃了,直接整条扔掉。
林天宇看了直笑,“我很怀疑你那些男朋友怎么受得了你的吃相——记不记得我们上大一的时候,吃那个烤全翅,你吃掉肉也不咬掉的,骨头就支棱在那里,还要我教你,吃一截咬一截吐一截,不然好难看。”
“我的天,黑历史倒也不必记这么牢吧。”
“没办法,智商就是这么优越。”林天宇大笑,元黛要去拿剪刀好好吃,他又护住不让,“开玩笑的呢,咱俩谁跟谁啊,又不是商务宴,你就正常吃呗。”
元黛抱怨,“被你这么搞,吃起来都不香了。”
——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午饭天天有约,晚饭基本一个人吃,其实就算是有约会也不可能太放得开,像这样有说有笑地在家常环境下吃饭,对元黛来说并不常见,更何况今天又坐在这么有回忆的地方。
“说起来,三食堂都十几年了也没翻修。”
“每年夏天都粉刷的,后厨也改过,学生食堂的味道好多了,不过价格也跟着上去。”
“现在还是刷饭卡吗?还是用支付宝?”
“没有饭卡了,现在都是app。”
“那贫困生怎么办啊,没有智能手机的那种。”
“现在好像没人没有智能手机了。”林天宇想了一下,“这毕竟是个贫困补助金都开始大数据化的时代了。”
第一次迈入j大到现在,21年匆匆而逝,虽然就在s市工作,但其实元黛很少回母校,年纪越大越不敢回来,尤其是五六年前,要开始接受自己也会变老,盛年将要消逝的时候,会有种强烈的不胜今昔之感,那段时间她确实在逃避‘人都会老’的认知,这几年倒是已学会了和这个认识共存。但她不知道林天宇每天都在校园里进进出出,是怎么面对这件事的——也许他从未考虑过,也许在林天宇心底,自己和读大学时相比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但宿舍楼已经重建了。”
“嗯,我们读书时候给研究生和留学生住的楼——现在已经是普通宿舍了,现在老宿舍那边都盖了新楼,带电梯的,研究生住那里去了。”
“留学生也去专门的留学生公寓了吧。”
“是的咯,我现在都带了两个留学生,尼日利亚过来的,有一个还是酋长的儿子!”
不像是和简佩她们,常常见的,工作又交叉,有时候反而没话说,林天宇和她熟得不得了,可见面机会不多,元黛是兴师问罪来的,可居然聊起来有些收不住。说点现在的事,又总是跑偏了回忆当年,饭吃完了,两人该朝实验室方向回去的,又不自禁绕着校园压马路,好像回到大学时代,晚间在校园里随意漫步,如果那时代有智能手机的话,元黛大学期间的微信步数大概60%都是和林天宇一起刷的。
“现在大礼堂也拆掉了——哎,现在都去蹦迪,不像我们那时候,那么土,还像模像样的追赶潮流,玩小情调,对伐,到大礼堂去跳舞,也就是我们那一届了,后面基本就不搞了。”
“是的咯,真的装模作样的,笑死人。”元黛也不禁笑了,“那个电视剧,就那个,首先,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那个——那个实在晚出了10年,如果在我们读书的时候放,保证带领潮流的,那时候我们跳的舞也就比电视剧里好一点点。”
“穿得也差不多。”
那时候不管有钱没钱,‘土’基本是大家共同的特点,1997年香港才刚回归呢,连网络文学都是先锋概念,那时候大家都土,自我感觉又认真地良好,现在元黛随便一个包都要几十万,以如今的眼光去回顾从前,是很难不笑出声的——一边笑一边眼眶又有点不自禁的潮湿,元黛30岁的时候觉得这种自我感动很廉价,人会怀念过去只是因为现在不够如意而已,快十年过去了,她又一次伤心地发现,其实十年前的她还是自以为是了一点,到了这个年纪(不管她是否承认40岁是中年),不管事业上多有成就,似乎都很难避免庸俗。中年人都容易为青春情怀感动,她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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