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眼神,妍智不寒而栗起来,她几乎将杯中的咖啡一口喝完,想像那是吞下整瓶让自己失去意识的酒。她沉默的面对身边的长辈,再要了一杯咖啡。此时,illore的楼下,音琪修长的指尖在琴键上抚过,忧伤的音符在空中飘荡。明浚正坐在楼上的吧台边喝酒。听到楼下的琴师演奏的曲子,他带着几分醉意发着牢骚:“什么曲子?真烦人呃。”“明杰斯的‘最后的舞蹈’,这首作品完成之后,他自杀了。”明浚身边的陌生女人啜饮着“马尼拉落日”,慢慢回答他。“想不开吗?哦……为漂亮的死亡之舞干杯……。”“是坠楼身亡。”女人的嘴唇又轻轻碰了碰杯沿,望着楼下弹钢琴的音琪说:“这个,原本是他的小号作品,用钢琴来演奏,少了些哀怨,却更加伤痛。”明浚端着酒杯朝楼下音琪的背影举起来,大声说:“好!为伤痛……干杯!”又将空酒杯伸向吧台,“再来……一瓶……”他接过服务生的酒,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又将酒倒进女人面前的杯中。“为明杰斯……喝酒。”女人朝他嫣然一笑,自己拿起将杯子伸向他。明浚觉得眼前的笑脸好象是妍智,一会变成在离岛上遇见的音琪,已经无法清醒的意识里,他向身边的女人送上了“原来是你啊”的迷离眼神。“cbs的大公子,我看过关于你的报道,是有关你跟bg千金婚事的……”女人的记性很好,有条不紊地向他讲述这些,一边慢慢将身体靠向明浚。明浚望着眼前的女人,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要这样的他乐意,不同的女人都可以给他以慰籍。这就是现实生活里的明浚。妈妈过世后,他记恨爸爸,对突然成为家庭成员的仲哲妈妈与仲哲怀着敌意的时候,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他像以前每次所做的那样接纳现在这个投怀送抱的女人,甚至不需要询问她们的名字。她的口红在灯光下带着蛊惑的色彩,怂恿被酒精控制的神经所为。将酒杯推到一边后,她的身体紧紧地贴了过来,明浚觉得刚才喝的酒全部积聚在一起,像火一样在心里烧了起来。眼前的人是谁?是谁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他原本撑在吧台上的手无意识地收了回来,因为十分急切地想搂住她的腰而弄翻了酒瓶和酒杯。女人的脸埋进明浚的胸前,他的手握住身后凸出的部位,两个人拥抱着亲吻起来。钢琴声在最后一个长音里结束,酒吧里开始播放音乐录音,saxphone低沉的呻吟,像情人间最后的缠绵。楼下,结束演奏时间的音琪离开钢琴前的座位,转身进后面收拾东西。5“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被痛苦耗尽一切……哇,音琪,这痛苦真……带劲啊。”在音琪面前做出夸张的舞蹈动作,引得工作间的同事们都哈哈大笑的小伙子,是负责灯光的泽秀,因为较好的口才他偶尔还客串一下嘉宾主持。“平时连夜路都不敢单独走的家伙还好意思这样说痛苦,臭小子!”玻璃房里师傅很快就揭了泽秀的底。“谁说的?事实根本不是那样,是……”泽秀一脸不服气的分辨,又望着收拾好东西已经走到门口的音琪说:“今天还是骑脚踏车吗?我送你吧。”音琪转过身温和的笑笑,说:“不用,你还是工作时间,小心老板查岗哦!”说着就跑掉了。玻璃房师傅看在眼里,自言自语道:“醒醒吧,臭小子,凤凰终究是要飞走的。”泽秀站在门口望着外面很久,有些失落地走进来,望着同事笑笑,又和他们调侃起来。脚踏车穿行在夜路上,从脸上抚过的风十分温柔。迎面过来又擦身而过的汽车灯光慢慢在音琪的视线里晕染成彩色的光团,使她觉得这样生活着的自己与世界很紧密的联系着,融入进去,无法分离清楚。一抹娇艳的红色将音琪从美好的自我感慨中拉了回来,是它,那辆上次遇到的、差点撞上自己的红色凌志。音琪心里猛地一紧,连忙离开原来的车道,小心翼翼地停在路边。红色凌志蛇行一般“吱”地一个急刹车,在护栏边停了下来。车门被撞开,烂醉的明浚在路旁呕吐起来。莫名的气息飘散在空中,音琪的脑海仿若触电般瞬间空白。这个背影让她想起离岛上的那个自己曾经触碰过的厚实的背,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突然到音琪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是真实的存在着,音琪望着那个路边的背影,一步步向他靠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这时一双女人的手从红色凌志内伸了出来,将明浚扶进车内,“嗖”的一声,红色凌志消失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酒吧里出现的女人驾驶着红色凌志在马路上疾驰。她伸手按了一下驾驶座恰面的按钮,车内响起欢快的音乐。“明杰斯……”已经醉了的明浚望了驾驶座上的女人一眼,伸手去调车内的播放器。“臭小子,不是醉了吗?记性还这么好!”她望了望旁边浑身酒味的明浚,嘀咕着专注地开车,没有理会旁边的他。明浚转过身盯着她,见她一动不动望着前面,他突然伸手用力砸向播放cd的机器,可西班牙音乐依然欢快火热的舞蹈。他冲她吼道:“换掉它!换掉它!换钢琴……”“你喝醉了!”车内的女人望着他,将车停在了路边。“去哪里……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说着,他转身伸手握住她的肩,俯身过去。那酒红色嘴唇上布满了均匀的光泽,可对明浚而言,这全是无意识的身体欲望,开始就是为了结束。第二天上午,明浚穿着睡袍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坐着,手里端着酒杯。他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上,身子向前用双肘靠着栏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这里望向前面,远处山峦的轮廓隐隐约约,翻过那座山,就是大海。“你醒了?”昨晚的女人一边拢着睡袍前襟一边走向阳台上的明浚。明浚依然望着海的方向,因为离岛在海上。见明浚的样子很出神,走到他身边的女人十分温柔的依偎过来,抬头望着他俊朗的面孔,问:“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然后准备伸手去抚摩他脸颊的优美线条。“你可以走了。”明浚的语气冰冷,转身躲过她的手背对着她。“什么?”她走到他跟前,将只着薄纱的身体靠过去,再次确认似的去伸手挽他的臂弯。“没有听到?我想一个人呆着。”明浚将手从她怀中抽出来,没让手臂在她那里多停留一秒。“你!?神经病!”女人冲进房间里面,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抓起沙发上的皮包,气冲冲离开。明浚返身走回房间,望着重重关上的门,将空了的酒杯倒满,又回到了阳台上。6暗房中明浚将照片从药水中拿出来,一张张夹在面前的绳线上。鼹鼠抱着一枚去年冬天掉下的松果,四处张望,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山谷中间留着残雪的溪岸,开出了几丛小花,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一望无际的草海同时昂起头迎接太阳的照耀,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七叶树从早晨到黄昏不分昼夜的等待,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起风的时候,鸟群逆风展翅,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她因为失去重心摔倒在草坡上,碰巧被他的镜头看到……此刻,她的眼睛睁得圆圆,一动不动的这样望着明浚。药水和寂寞的味道混杂在布满红色光线的暗房里,他闭上眼睛,能真实的感觉到从山里来的风和从海上来的风分别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如果他就此放松下来,放弃站在这地板上的力量,风一定会将他卷起来,再将他送往离岛的某个地方。这应该是人潜在意识里的力量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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