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萧元征摆了摆手,不容置疑道:“此事不用商量,戌部过去就伴在你身边,从不远离,留在临安他们也未必对朕忠诚。不如跟着你北上,好让朕安心几分。”
萧元景有些失语,过了许久,低声说:“谢谢兄长。”
萧元征没有应这一句,
他在余寒未尽的越宫里,深深望着长大成人的皇弟,仿佛透过眼前的俊秀青年,注视当初那个跟着他喊太子哥哥,纯稚如一张白纸的天真幼童。
七年前他没有能力护住对方,让那个孩子彻底死在了冬日的一场大雪中。七年之后,他已经站在九五至尊的位置,往四面环视,却是举目无人,空空荡荡。
……他还有什么能为萧元景做的呢?
“另外还有一样——”
萧元征紧扣着玉扳指,语气沉沉。
“若他胆敢辜负你,朕必定率兵北上,倾尽举国之力,也要让他尝到后悔的滋味。”
宫道上没有其他人,只余穿堂的风声回响。
此时此刻,站在高墙间的不是旒冕龙袍的皇帝,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兄长。
他的兄长。
不知为何,萧元景的鼻尖有些泛酸。
临安没什么使他留恋的,唯有这座越皇宫里,既埋藏有他最深切的怨恨,也有他年少不更事时,度过最无忧的一段时光。
宫墙是他的枷锁,何尝不是萧元征的。
他是离开了,可有人终身被困于此间。
他抬起眼,对萧元征认真地笑说:“他要是负我,我就亲自领兵,把上京踏平了,让皇兄做这千古一帝。”
—
萧元景离去了。皇帝独自一人,在红墙黄瓦中站了半晌。
不知过去多久,刘进忠安静地走到他背后,轻道:“圣上?”
萧元征收回凝望步道尽头重重宫邸的目光,忽然没有来由地想起,几日前卯部递到他案首的奏折。
因为要留在北境收尾的缘故,卯部比他回来得更晚一些,禀报完沂郡诸事后,迟疑着在最后添了一句。
【岁末时,殿下与晋太子离关同游,数日归,不胜欢悦。】
不胜欢悦。
不胜欢悦。
萧元征阖上眼,尔后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临安困不住怀玉。”
皇帝低声道,不知是在对身后的刘进忠说,还是对自己。
“他合该是自由的。”
—
萧元景没有在临安待太长的时间。
担心楚水春汛,难以渡江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梁承骁一封赶一封的信件。
原本萧元景南下时,梁承骁是要一同随行的。但由于太子殿下这段时日确实太荒唐了一些,扔着堆积如山的朝事一离京就是几个月,一点不管朝中众臣的死活,崔郢光是寄来骂他的奏折都能集成厚厚的一摞。终于在群臣以死相谏的威胁下,他陪萧元景过完年后,短暂回了一趟北晋。
但就算人在晋国,太子爷一颗心仍系挂在临安城里,生怕萧元征一个反悔,就把他夫人扣下来不让走了。从萧元景启程开始,北面捎来的书信就没有断过。
最开始只是一些日常问候和关切之语,随着分隔的时间变久,信上的内容也逐渐急切焦灼,一封信恨不得拆作好几张纸,写尽孤枕难眠,彻夜相思。
某日萧元景在书房读信,凑巧碰上穆乘风进门禀报。
后者正说着王爷交代过的事,余光无意中扫到桌案上摊着的宣纸,一眼瞧见页首龙飞凤舞的一行“怀玉吾妻”,当即忘了后半句话是什么,在原地尴尬地卡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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