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会耍嘴皮子,到不似当年在隆悦寺那般笨嘴拙舌。”杨波冷哼一声。“好了,说吧,你到底领着什么旨意,要办什么差事?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倘若是拿不出旨意来,就别怪我翻脸不留情。”房子陵照旧是拱手作揖施礼,丝毫不怠慢于她。“王妃息怒。小臣此来确实是保护王妃的安全,这些晋阳屯兵都守在外面,绝不会进入二进门内。王妃只要不出去,就见不到他们,也不会心烦。”“放肆,你这哪里是保护,你这是监禁。我是堂堂晋王妃,我的安危自然有晋王府的府兵来保护,何须要你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杨波怒喝,伸手一掌拍桌案。花梨木的小茶几震一下,牙白色的茶盏一晃,就溅出些许茶汤。旁边伺候着的翠妍急忙去了帕子,轻轻拭水渍。那茶渍沾染上酥白手指,水盈盈好似冻住的凝脂,沁出了汗液。惊艳得房子陵心不由抖一下,揪痛。他急忙低下头,皱起眉。自己是来办差,不是来赏佳人。为何他总处处在意这女人的美艳之处?这样的人,他压根动不了想不得求不到,就连多看几眼都会受灾成祸。这是皇帝要的人,他只管把人看住,好生回京城就是了。其他的,不能想也不敢想。压低了头,他连连告罪。“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实在是陛下再三叮嘱,小臣不敢怠慢。”“滚,我又不是死了丈夫,没了依靠。我的好歹自然有人照顾,何须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杨波广袖用力一甩,怒喝,赶人。房子陵不退反进,却依然不抬头。“王妃息怒,王妃此言差矣。且不说小臣是有脂在身,单说王妃有人依靠有人照料这一点,恐怕就已经要大打折扣。难道王妃不知道西北大军在天津卫大败,晋王和其旧部已经溃逃出走,不知所踪了吗?”“什么?你说什么?”杨波蹭一下跳起,震惊。“王妃,小臣是说,晋王如今逃亡在外,去向生死未卜,又怎么还能照顾王妃?”房子陵简明扼要又说一遍。杨波听了顿时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坐倒在椅子里。伸手一把扶住茶几,深吸几口气,这才没完全瘫倒下去。“怎么会?怎么会?你骗我,你这是骗我。”她依然不相信,喃喃自语。“王妃,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王妃不信,尽管可以派人去打听,我必不会阻拦。只是王妃你的安危关系重大,恕小臣不能怠慢,无法将人手撤走。”房子陵缓缓说道。杨波撩开眼皮瞥他一眼,伸手。旁边翠妍急忙将她扶住,紧紧握住她的手。“走,扶我到里面去。”“是,王妃。”翠妍扶起她,往里面退。房子陵也不计较她的轻慢,上前一步,朗声说。“王妃请慢步。”杨波停住脚步,侧头冷冷瞥他。“这是我的家,当走当留难道还要你来指挥不成?”“小臣不敢,小臣只是有几句话还须告诉王妃。”“有话就快说吧。”“是,小臣想说。如今晋王殿下生死未卜,福祸未知,晋王府一家老小就全指望着王妃您一个人担当。小臣希望王妃能保重贵体,稳定众心。”他缓缓说道,说完深深施礼。杨波冷冷一笑。“这也是他的旨意?”房子陵低头。“皇帝陛下自然也希望王妃您平平安安,晋王府里的老老少少也一希望王妃您好好的。毕竟,现在大家伙都指望着您了。”杨波无声冷笑。“难为你了,宋大人。”冷冷一句说完,便扭头就走。一退回到内殿,杨波就倒在床上,头晕目眩,心悸胸闷。怎么办?怎么办?他兵败了,他受伤了,他患病了,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在哪儿?还能不能回来?无数个问题像疯狗似的扑过来朝她的心一阵撕咬,痛的她都快昏厥过去。这空间是怎么回来?起兵有凶险,她自然明白,可为什么会如此快就溃败,她却怎么也想不通?不行,不行。她挣扎着起来,使劲抹了抹脸。那个房子陵有句话说的对,现在整个王府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指望着她了。她不能倒,不能放弃。不能就凭那姓的一句话,她就真以为起兵失败了。既然他说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他不会阻拦,那好,她这就派人。强撑着起身,她眼珠子一转,朝翠妍招招手。翠妍立刻凑上前。“去,把你信得过的几个小厮小丫头都给我找来,能找多少找多少,都给我派出去,打探晋王的消息。限他们当日去,三日内回。回来了你先给我过一遍,要是有不可信被人串了口的,都给我打死了事。剩下可信的带来我再问话。”杨波细细交待。翠妍急忙点。“是,王妃我这就去办。”“那姓宋的虽然说派出去无妨,但你也得小心些。派出去的人里给我杂些不顶事不牢靠的进去,搅乱他的视听。”“我明白,王妃。”“好,快去吧。事关重大,速战速决。”“是。”翠妍领了命即刻出去办事。杨波则扶着头,瘫倒在太师椅里,心里七上八下,半点也没个着落起来。32败局上这些人往日里都是趾高气昂的大将军,现在却成了流寇反贼。金甲重铠都脱去,衣衫灰败,形同枯槁,骑着瘦马一脸死灰的到处流浪。好酒好肉都不曾再有,温香软玉也全成了过眼云烟。曾经的高山白虎如今都成了臭沟老鼠,怎一个狼狈了得。人心啊,最怕这苦贱来消磨。任你是七尺的汉子,铁打的心肠,一点点的磨,一点点的蚀。削你的意气剥你的风骨,到头来躺在稻草堆里,灰头土脸的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几个人能熬得住?回头看,从尸骨堆里刨出来的荣华富贵,还没来得及细细享受转眼就又成了草寇。怎么甘心?不甘心,则思变。思来想去,也只得拿别人的命自己的良心去再换一个宝贵前程。当草屋被重重兵甲围住时,阮承淋头发昏,但眼却清明,望过去,坦荡荡的不会避开,而那避开的必然就是出卖了自己的。竟没想到,避开的有一半。原来荣华富贵之下,所谓情同兄弟,却也是成空。也对,真兄弟都时时刻刻谋算着他去死,何况这还不是真兄弟。但总也有真朋友,难为他们抛家舍业的跟随自己,落到这样一个地步,他也不忍心。这跟在他身边好多年的十来个人,立刻分成两派。一派跪在地上求他的原谅,口口声声叨念大势已去,不如俯首就擒。那皇帝有旨意,不许外人轻易伤晋王性命,定要好生的养着送回京城。诸事等叔侄两个见了面再论。皇帝念旧情,不如就承这个情。另一派则将他团团护住,口里呸着,怒目相视。这十几年知人知面不知心,沙场里过来的汉子到头来却吃里扒外,真是人心被狗吃了去。皇帝的花言巧语也能信?倘若真是不伤及晋王,何至于这样步步紧逼?那所谓的旨意,不过是糊弄外人的障眼法,晋王要是入了京,岂还会有活路?跪地的便又说,难道不入京就能有活路?这荒郊野岭之所,缺医少药,连吃饱肚子都难,更别提去找大夫给晋王治病。这样下去,晋王的新伤好不了,陈伤压不住,也是死路一条。现在晋王每日昏迷三四次,命悬一线,气若游丝,他们也不忍呀。围着的听了更是怒火中烧,一口啐过去。不要脸的东西,自己贪生怕死,贪恋宝贵,到头来却还要赖在晋王头上?好兄弟一条心,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处,死也要死的骨气。当年御敌厮杀,刀枪无眼,血雨腥风都不曾要去大家的性命,到头却要死在自己人手里,怎一个甘心?一边苦苦求,一边狠狠骂。阮承淋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堵在心头。亲兄弟当年要他死,亲姐姐也不待见自己,景帝也并不喜欢自己,而父亲大人早早离开了自己,现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要出卖自己。真是众叛亲离,生不如死。唯独心头还有一个挂念,那就是家里的爱妻。那猴子倘若没有了自己,会如何?自己受苦受难,要生要死都没什么,但他却不忍心让她担忧难过。她说无论自己去哪里她都跟着……那倘若自己死了,她是不是也跟着去?不不不,这么一想就不想死了。她大好年华,青春正茂,怎么可以死。可自己又岂能不死?那金銮殿上高高坐着的皇帝容不下他,非要置于死地。他不得不死,但至少也得死得其所,死的有点价值吧。于是他咳一声。“好兄弟!”喘息,伸手向那忠心耿耿的属下。头发胡须都似鸟窝样的七尺男儿握紧他的手。“事到如今,也无处可去。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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