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了很多苦,锦衣华服不在,常年素服荆钗。还都是些不合身的衣服。这都是自己那个公主老婆搞的鬼。他知道,但没有阻栏和干预。一则,公主那个脾气,越闹越来劲,他犯不着。二则,他也确实不希望阿水出彩。他从小看她长大,深深知道阿水是何等的容颜。不打扮还能遮掩,一打扮岂非惊艳。他不希望任何男人惊艳她,他很自私,也很卑鄙。对自己这阴暗的念头也曾唾弃鄙视,但一想到阿水会成为别人的,他就。。。。。。诚不如阴险着来得舒服。官场里淫浸几年,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这弱肉强食的法则,太过强大。他只能跟着一路爬,爬到最高点,才能安然。阿水,都快成他心里最甜蜜又最苦涩的纯真纪念。他希望她永远不要改变,永远。即使,在她被天顺皇帝收到了乾宁宫的时候,他也依然这样期望。阿水始终是阿水,即使在乾宁宫,她依然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她永远是最真,最纯,最干净。她美好的令人自惭刑秽,却又忍不住想要拥有吞噬。但他也知道,她的美好原来从来就不止自己知道。只是这样美好的东西,注定属于手握权力的男人。他不够强大,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拥有。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再想也没有用,他现在就是烂泥溅土,哪里还能再高攀她。就连想的资格,都不再有。他现在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死且不说,还是个带罪之身。沈家这一场荣华富贵之后恐怕是淘尽了气数,以后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重振?父亲总共两个儿子,大哥的身有疾,不再朝中做官,这次算是连累了。不过天宝皇帝重登大宝之后似乎心态平和了许多,到不为难大个。可能也是自己伏罪态度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哥娶妻早,已有子嗣。原先父亲还指望自己振兴家门,现如今看来,还得指望大哥给沈家繁衍子息了至于自己那个公主老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亏欠了她的。听说她挺着大肚子到处给自己说情求人,真难为这个一贯娇气傲慢的女人了。可他真的无法对她产生任何感情,就连这个孩子,也像是完成一个任务。只不过是个任务而已,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任务。只有阿水,才是他真正唯一想要的女人。可惜,她再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人。沈玉飞闭上眼,觉得胸口闷闷的,但却并不想叹息,他宁愿闷着,让这痛楚陪着自己。他不想解脱,解脱意味着放下一切。他放不下,放不下阿水这块心病,这块伤。耳边响起脚步声,然后木门前锁链响动。沈玉飞睁开眼转过头去看。是又要提审?还是又要按罪名?这都消停了一阵了,难道又要弄新花样?难道是杀头饭来了?一贯凶巴巴耀武扬威的牢头今天竟然安安静静恭顺无比的站在牢门口,大气都不敢出。把锁链解了,推开门,躬着身一抬手。从暗处缓缓踱步进一个人。个不高,披着斗篷,拢着手。后面还跟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这么说,来的是宫里的人。这宫里的,是哪个人物要这般神秘到访?难道。。。。。。是要秘密的处决自己?冷冷自嘲一笑,沈玉飞也不动,就这么坐着。掉转头,继续看着墙,发呆。牢头喝一声,被那人物抬手止住,挥挥手,示意牢头回避。牢头面有难色,但被后面那位公公一个眼色制止。牢头不再犹豫,跟着那公公掉头就出去,守在门外。那人缓缓靠近,脚步像猫,静镒无声,在离他两步远处停住。沈玉飞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背着光,斗篷又压得低,看不到脸。斗篷一动,那人伸出手。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那是一双年轻男人的手,一看就是握笔的手,绝对不是粗人。那五指三个捻,两个翘,捏着一根银簪在他面前一晃,一道白光闪过。沈玉飞如被雷劈中,一下震得跳起,伸手要抓那白光。那人将手抽回,捏着簪子退后一步,喝一声。“站住,不得放肆。”沈玉飞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站在那里举着手惊愕。这声音,很耳熟,但又有些陌生感。眼光飘到那银簪,他又有些激动起来。那簪子他太熟悉,正是当年自己在翰林院的时候送给阿水的那支桃花簪,虽不值钱,可这样式是自己亲自描了自家后院的桃花枝的花样去定做。那段岁月,纯真而美好。这个神秘人物是谁?他为什么有这簪子?难道阿水有什么事?他心慌乱起来。“你是谁?这簪子你哪里来的?”沈玉飞追问,上前一步。“放肆了,沈侍郎。”那人冷冷一笑,手里簪子一指。“啊,你。。。。。。你是。。。。。。”沈玉飞终于想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指着那人叫起来。那人轻笑,伸手揭了头上的斗篷,露出华丽的金冠。沈玉飞倒退两步,跌坐在土炕上。“沈侍郎,见了孤怎么不行礼?难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准备谋逆到底了?”那人冷冷笑,说道。沈玉飞浑身一颤,恍恍惚惚起身,然后哧通跪地,伏首。“罪。。。。。。罪臣拜见太子殿下。”那人朗声一笑,如豆灯火下一张青春少年脸庞,正是当朝台子阮宣蚊。他低头冷眼看了沈玉飞一眼,也不让他起身,自己慢悠悠踱步,然后一屁股坐在那烂草铺的土炕上。沈玉飞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阮宣炆坐在那儿悠然看着手里的银簪,微微自得笑。那土炕在他屁股底下仿佛就是东宫的上座,烂草如同锦垫。他丝毫不介意土炕的铬应。也浑然不觉那烂草霉絮弄脏他锦袍华裳。“怎么?觉得奇怪?孤又不是没睡过烂草土炕。孤是吃过苦的人,倒是沈侍郎,是一贯享福之人呐。”阮宣炆佻佻眉,嘲弄道。沈玉飞低头不语。成王败寇,他知道自己如今什么处境。只是他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了什么而来?总不会是为了来嘲弄自己几句,过过瘾吧?见他不语,低头好似羞愧难当,阮宣炆哼哼一笑。“罢了,孤也没那个兴致打落水狗,此一番来见你,不过是有一事相求。”他说道。沈玉飞楞了一下,抬头,不明白自己这块烂泥还能有什么让太子殿下相求的。阮宣炆自得一笑,将手里的银簪在半空划了一个小国。“沈侍郎不必担忧,只是一件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小事。而且事成之后,孤会好好谢谢你的。”他越是这么说,沈玉飞越觉得这事。。。。。。恐怕不妙。17了无遗憾当阮宣炆向杨波提出可以帮助她去间沈玉飞一面的时候,杨波感觉有些诧异。从理智上她感觉自己应该和阮宣炆保持距离,这个孩子的眼里有一种灼热的情感,她应该冷却处理自己和他的感情,让这燃烧的火焰逐渐的熄灭。阮宣炆以为她的犹豫是因为依然恨着沈玉飞,不愿意见到那个背叛自己的人。但其实沈玉飞对她来说,并不单纯是一个背叛的青梅竹马,他更代表着自己曾经的纯真岁月,那段如梦似幻的岁月,那曾经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对那段时光,她依然带着一种留恋。当年的背叛,曾经确实令她对生不如死,恨不得将过去所有的美好都否定,都遗忘。但经过了更多的痛苦之后,她重新拾起了那段日子,并在其中汲取力量继续前进。所以,现在她对于沈玉飞并没有太多的仇恨,更多是一种同情和怜悯。在权力欲望的漩涡里搏斗,他有他的难处。当年的事情并不全是他的错,他其实没有错,他只是……和自己一样,无力抵抗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而已。由此她渴望见到他,吧自己内心的感悟告诉他。或许这个男人依然饱含着对自己的愧疚,也许他无动于衷,浑浑噩噩,已经变得和阮家那些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但至少这样的举动可以解放她自己,让自己从南端往事中解脱出来。她想要告诉他,她已经原谅他了。对阮宣炆的安排,她心存感激并带着一种欣慰。这个孩子想着自己,为自己做许多事,他的心意还是值得肯定的。只是……她不能接受彼此原本的姐弟关系转换成那样令人尴尬的男女关系。她会把他当成一辈子的弟弟,也希望他把他当成一辈子的姐姐。作家人不是比做情人更长久更单纯更美好吗?曾经自己和沈玉飞也是亲密无间的情人,可到头来……劳燕分飞。诚不如是家人,一辈子也割不断这血缘亲情。长叹口气,感慨了一下世事沧桑变幻,杨波坐上阮宣炆安排的马车,在东宫禁卫军带领下偷偷进入刑部大牢。刑部上下已经打通了关节,对这辆毫无标识也没有令牌的朴素小车没有任何检查就放行。杨波坐在车里,带着斗篷将自己遮掩的严实。听着外面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那些隐晦的话语根本不想让任何人听懂。随着车轮的再次滚动,她心情变得焦虑和不安起来,还有一点点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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