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后有人曼应了声,东家退出房去,又听锦儿咕哝了句,那人似乎敲了敲桌面,不一会锦儿转了出来,指着周常顺侧几上的一只茶盅,道:“周老儿,喝口茶再说话。”
“多谢锦爷。”周常顺端起茶,慢慢啜了一小口,茶自然已是凉的了,又问,“请教锦爷,人送来了,在何处交割?”官家富户买卖婢仆并非见不得人的事,但没唤上门去谈,多半有些不欲人知家门底细的意思,他倒不多话,只抬眼略略一望。做得人牙子的,哪会没些眼线门路,周常顺与人打了几十年交道,经营着三四间牙行,南京城里多少头面人物,哪能不记在心里,锦儿不识得他,他岂敢不识得乌衣巷罗府的锦管家?
但见锦儿回座坐好,座边案几上搁着七八碟糕点,他随手又挑了块丢入嘴,含糊着道:“就在这玉片轩,找东家林三来问吧……听说除了人,你也卖些别的货,都是什么营生?”
周常顺陪了一笑,思索着道:“丝、麻、茶、油……我们做经纪的,能赚点使费,都会沾些。”
“都是你老儿自个的货?”
“都是头家的货。”周常顺答道,“锦爷是想买些府上用?”
锦儿坐正身子,道:“寻常的货不缺,我家大人要买的,量大,市上不好找。”
“老汉行里有些门路,若凑巧用得,还望顺垂赏顾,但不知大人要买什么货?”
锦儿望向纱幔,迟疑不语,幔后那人缓缓道:“金缜的货。”
周常顺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迷茫神色,“哪个金缜?河东贩水产的金缜么?大人可是要买鱼鲜?”
锦儿呸了下,“鱼鲜还怕不好找?我家大人要买金缜从前的货。”
周常顺更愣了,忽然起身向着纱幔躬身打拱,说道:“老汉多年前确实与金缜往来过,替他雇过几个杂役。听闻他的货不好,转行做鱼鲜已久,前两日他家中失火,一家人俱丧生火害,大人要找他从前的货,老汉无能为力,望乞恕罪。”
“按理说,一行隔一行。从前那行虽不好,转了行便如妓女从了良,何况人还死了,实在不该再追究。”幔后那人慢条斯理说着,“可是,本大人要买的量多,该上哪里找呢?”
“老汉只懂些雇人做中的行当,实在不通金缜那一行,大人见罪。”周常顺继续拱手,也不管幔后是否看得见。
幔后人不再追问此事,转而问道:“听闻你还卖过货给崔朊朊?”
周常顺双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躬身答道:“崔府娶新妇时,也向老汉买过两个使唤丫头。”答了这句,便只低着头,腰板也不敢稍抬一下,身后张牙子听不太明白,心里却直觉不好,莫名地渗了一头冷汗。
良久,幔后人都没再出声,忽地门外又报送点心进来,他才开口:“你去吧,仆役的事多费心……锦儿,打赏。”
锦儿丢了个银锞子给周常顺,又把两三碟没动过的糕饼赏了张牙子,挥了挥手,两人千恩万谢地出房去了。他一哧溜,三步并两步把东家送来的托盘又接进幔后去,待东家讲了点心退走,才邀功地问:“公子,我这都照你吩咐地说了,可没差错吧?”
幔后一个偏厅,布设清雅,轩窗大敞着,凉风透进来,还散着些许雨后的湿气。厅间大大一张八仙圆桌,摆了几十盘各式各样的精肴佳点,罗天弈举筷挟起新送来的点心尝了尝,眼也没斜他一下地道:“你份内的事儿,也能讲出差错?公子养你做什么!”
“公子,修宅子多的是工头接活,何须找这些人牙子?府里真要那么多人手么?”
罗天弈放下筷子,“这事你无须再管了。”
锦儿心思通透,不该管的事话也不多一句,转而看着桌面上的肴点,得意道:“三分味道三分料,还有三分心思三分色。南京城十分点心的馆子,这玉片轩占十二分,那是城里的头一号,他家的点心味道精致,花样最多,小的可没吹牛。公子尝着那抹香玉片如何?上等的鱼腩肉,切得薄如纸……”
“吃喝你倒在行。”罗天弈吃了半天,早撑腻了,摸了褶扇出来摇着,笑得倒欢喜,“这回算你立功,让林东家每日做个二三十道,送府里给小姐尝尝鲜,小姐爱吃的,没吃过的,都变着花样做给她吃,务必让她断了那吃斋念佛的心思。”
“小的知道了,公子放心。”
“你出去吧,点心不必送了,让门外办差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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