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人没有回应,只断续唤着娘亲。
闻昭沉默地望着他,抬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轻轻拍着,口中柔柔道
“我在这儿呢,噩梦快走开,阿镜不怕。”
身下声音浅了下去,闻昭为他掖紧被角,看他依旧紧皱着眉,不觉抬手,抚揉上去,一时思绪万千。
“夫君啊,我知道你有许多事不肯同我说,可我希望你能开心。”
魏镜是那样从不肯轻易向人诉苦的人,他也向来报喜不报忧,就连当初发生谭齐那种事她都是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他从未对她主动提过。他总是默默一个人承受着,可这并非她想看到的。她不是脆弱之人,她爱他,她想同他分担的不只是喜和乐,她有时甚至更愿意他告诉自己他的忧愁和苦痛。
闻昭出神地凝望他,他那坚毅成熟的样貌似渐渐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
她望着不觉出声
“夫君,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讲过,我总觉得你长得像我幼时认识的某人,那个人啊,让我伤心失望了两次。让我从此额外介意自己的相貌。”
“我有时候觉得很不公平,因为我待他那样好,而他却没有给予相应的回报。我那时想,如果有机会再碰见他,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
她记得她那时找了他许久。她把他从人牙子手里救了出来,她带着他回去找她爹,他却不见了踪影,直到几天后她和连牧出去玩,碰到一群小孩围着一个乞丐欺负,那个乞丐衣物脏污破败的不成样子,蓬头垢面,戴着个不知哪里捡到的破烂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大喇喇躺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任由那群小屁孩拿棍棒打他、捅他、笑话他。她当时看了觉得很气愤,和连牧赶跑了那群坏孩子,然后她认出了他,而他像是变成了痴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失去了与外人打交道的能力。她和连牧想把他带回府中,他却突然发了狂一样挣脱了他们,很抗拒同他们回去的样子,她想他这一定是遭受了很多非人的待遇吧,愈发可怜起他了。她看着他跌跌撞撞光着生了疮的脚跑出老远而后昏倒在地。她最终还是和连牧将他带了回去,只不过让他住在了连牧家里。他们偷偷找了边境的医官为他相看,那个医官见着人直摇头。她以为他不愿意治,便哭着央求,那医官却说“治得了他的人治不了他的心。还没见过这样年纪轻轻就不想活的。”
她到现在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她每天都会来看望他,给他讲外面的事,她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活着啊,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他起初无动于衷,也不怎么吃喝,她便让连牧灌他强行给他塞东西,奇怪的是他也不反抗,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她叫连牧给他收拾了一下,他却死活不肯摘那个面具,直到有一天她趁他睡着觉一把摘了那个破烂面具,然而却被面具下那半张毫无血色干枯如树皮的脸吓了一跳。他几乎立刻醒了,双目冰冷的望着她,也不说话也不闹,阴差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被他盯着害怕的说话都有点哆嗦,她同他道着歉,把面具还给了他,他没有接却是闭着眼睛不看人。她站在一旁开始好奇的打量起他来,他忽然又睁开眼问
“你不害怕吗?不觉得恶心吗?”
她想也没想说
“这有什么的,人的相貌又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更何况你这是病,又不是你本来的模样,不瞒你说,我见过吓人的东西比这多了去了。”
她看见他眼中略微好奇的神色,滔滔不绝把她师父师娘讲过的还有自己从古书上看到的那些千奇百怪相貌可怖的怪物同他说了起来。他当时听的好像很入神。她便鼓励他
“所以你不要灰心呀,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人生在世,总要跨过一些坎儿,而且这儿的医官很厉害的,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
他没有说话,可从这日后,他变得不那样消极了,那时她爹给她请了教书先生,她隔一天便要去上那啰里吧嗦经常罚她的老顽固的课,其他时候就跟着师父师娘练功,她一有空便去看他,和他谈天说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很喜欢同他呆在一起,大概是他很安静,从不反驳她的话,也许还有就是她觉得即使他半边脸毁了,他依旧长的很好看,很像她小时候遇到的那位“小哥哥”。
她经常对他说那老匹夫的坏话,因为那老书生总是带着偏见看她,动不动训斥她,让她挨板子,她总是当着他的面挥舞拳头,一脸愤愤道
“要是他下次再边骂我边抽我板子,向我爹告状,我就在他茶汤里吐口水,害他生病上不了我的课。”
他好像被她说的话恶心到了,表情怪异地望着她。
她也会把自己从师父那里学的剑术演示给他看,连牧早就看厌了她的作秀,他却每次都很专心,甚至还能指出她摆的不对的姿势。她更加上心了。
后来也不知她是不是脑子抽风了,见他的脸迟迟未好,便想了一个馊主意。她不知听哪里人说蟾蜍的毒可以治很多疑难杂症,以毒攻毒,有奇效,他们那儿蟾蜍可算比较稀有的,她和连牧到处守了几天才只抓到了四五只,她听说市集有专门抓蟾蜍卖的人,她一咬牙把攒到回京花的零用钱全拿去买蟾蜍了,那东西别看丑模丑样的,在当地老值钱了,她花光了全部积蓄,才买到了三只。她和连牧便带着那八只毒物去找他,他每日都懒洋洋的,偶尔会看看她给他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书,大多数时候在屋里躺尸。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把八只蟾蜍全部倒在他身上时他那震惊外加不解的眼神,那蟾蜍在他身上蹦来跳去,有一只甚至爬到他脸上,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像见了鬼一样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她一脸懵之外还带了委屈,当她向他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后,他又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片刻,说了他在这里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我觉得,你那位先生确实该换一换了。”
他们就这样相处了大半个月,直到有一天,她去找他,见他和一个女人在房中,她躲在门外听到那女人说
“那丑八怪是谁?你不跟我走是因为她?”
屋里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说
“一个丑八怪而已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从那后她没去找过他,过了几天,连牧来找她玩,说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见她没有去找,以为他们是约定好了。她当时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有点不甘心,第一次见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即便不喜欢她的长相,离开的时候至少应保有最起码的礼节吧,招呼也不打一声拍拍屁股就这样走了?
闻昭回神,抚上魏镜的脸,轻声道
“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夫君,你要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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