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神思恍惚,也不知在想什么。须臾,他松了手。贺家。从白天到黑夜,惊恐惨叫不绝于耳。月黑风高之际,浑身沾血的白衣青年,目如古井无波,手执利剑,煞如修罗,一步一步从外面杀入内院。背后所经过的青石板,鹅卵小径,草丛花丛,俱是尸体横陈,血迹洇染蜿蜒。空气中血腥味弥漫不散,风拂过,树叶飒飒声婆娑,伴着园子里青年极有韵律的脚步轻缓,‘吱嚓’、‘吱嚓’,动中愈发显得寂静,每一步幽幽如索命阎罗。暗处藏匿的两人,满头冷汗,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心脏如鼓擂动,身体紧贴着假山一动不动,唯恐被发现。季瑜盯着假山,嘴角噙起丝冷笑。不急不缓走上前,眼也不眨一剑劈下去。“啊——!!!”女子惊慌尖叫响彻黑夜。贺苏莹颤抖喘息着逃出假山,一时不防狠狠摔在了地上。像是有恶鬼在身后追,她边撑着手继续往后爬边吩咐手下仅存侍卫。“快……快动手……快杀了他!”黑夜风冷,灯笼朦胧的黄晕下,季瑜一手持剑,凤眸血红,妖冶如魔。旁边侍卫早已抖如糠筛,看男子浑身煞气,顿时将主子的话抛至九霄云外,丢了剑撒腿就跑。贺苏莹瞪大了眼。季瑜提着鲜血淋漓的剑,居高临下看着女人,说:“害怕吗?”他的声音很轻,如情人私语呢喃,但在贺苏莹听来,却无异于厉鬼索命。她哆嗦着:“……阿……阿瑜,是我错了,求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求你看在季伯伯的份上,放过我吧……”季瑜笑得诡异:“放过你?你害她之时,想过放过她吗?”贺苏莹发觉他的强烈杀气,知道求饶没用了,惊慌失措掉头就跑。但男人动作更快,在她转身之际,毫不犹豫一剑插入她的心脏。不过顷刻,胸上漫出的血就洇染了衣裳。冷风灌进来,贺苏莹心口发凉,她不敢置信,抬头看向季瑜。季瑜问她:“疼吗?”他的剑还插在她心脏上,边说边靠近,手握紧剑柄,然后面不改色用力一反转。血肉翻搅的声音在寂静黑夜格外清晰。他又问:“疼吗?”贺苏莹呼吸急促起来,唇角鲜血汩汩往外涌,她瞳孔皱缩,看着季瑜仿如地狱魔鬼。眼睛还是维持着惊恐状,半个字都没力气说出来,身体直直往后倒去。季瑜笑了,剑扬起,又砍下,霎时鲜血四溅,染红了皎洁月色。场景一转——夜色幽幽,灵堂。挽联轻飘,连晚风都带上了檀香的味道,堂中一台高大的棺椁让人心生恐惧。有人从内堂走出来,男子一身白衣,身材颀长。他走到棺椁前,静立良久后,手抬起按在棺角。沉重的棺盖缓缓移开,里面随之呈现一副女子容颜。钗饰华丽,身穿花纹繁琐银红大裙,女子肤如凝脂,未着妆,容貌依然倾城。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棺内,双眼紧闭,神态恬谧。男子身上有着洗去血腥浮戾的清清皂角香。他弯身,素净好看的手抚在了女子脸上,带着怜惜与温柔。他抱出女子,跪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对怀里的人说:“娆娆,还记得吗,三年前也是在这个灵堂,我抱着一直哭的你,在你睡着的时候,我还偷偷吻了你。”男子眼神悠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浮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温热的呼吸拂在怀里人的面颊,他寻着她的唇,辗转亲昵厮磨。他说:“我说过我会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眼前白光一闪,男子袖中不知何时露出一把锋利匕首,举起,刺下,毫不犹豫。刹那间鲜血如泉,溅灭了棺椁前不灭的长明灯。“等我。”……“不要——”郭娆冷汗淋漓,尖叫着从梦中惊醒。耳边忽然传来小孩响亮的啼哭,郭娆寻声看去,在看到旁侧躺了两个不足手臂长的婴孩时,一时有些愣住。她转头环视四周。茶花飞蝶屏风抬眼可见,案边焚着馥郁的罗生香,后面垭口挂着长长的水晶珠帘,地面铺着柔软的金织毛毯,大铜炉里烧着银丝碳。靠外摆放着桌椅,右边靠窗是梳妆台,窗口开了条缝,隐约可见外面缀了白的大树。房间布局非常熟悉,是那人的霜香居。旁边咿咿呀呀声持续,郭娆垂眼看向两小团。两小团长得一模一样,被裹在布料柔软的襁褓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皮肤如牛奶白皙香滑,模样精致可爱——“怎么模样皱巴巴的,好丑。”有气无力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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