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岂止是豫州,天下都快要完了。我这次逃出来,就是要招兵举义,杀到洛阳诛灭董贼。”曹操说到这儿,眼神忽然黯淡下来,“我们族里的人都走了吗?”
&esp;&esp;“走了。刚开始你们家先走的,带着金银之物,当年那些乡勇算是派上用场了,刀枪棍棒护卫着,你放心吧。”秦邵叹了口气,“你爹一走,其他各房的人都逃了。分家的分家,争东西的争东西,最后一哄而散,往哪儿去的都有。”
&esp;&esp;“树倒猢狲散啊。”曹操冷笑一声,“看来我是空走一遭,指望我那帮自私自利的亲戚是不成了。”
&esp;&esp;“孟德,你也别深怨他们,兵荒马乱的谁不怕?夏侯廉也带着一家子也走了。”
&esp;&esp;“什么?夏侯家也走了。”曹操闻听夏侯氏也走了,心彻底凉了,“我举义之事恐怕难矣!”
&esp;&esp;“莫急,此间丁家兄弟还在,他们定会帮你。我已叫儿子到他家庄上寻人去了。说不定一会儿丁斐就来接你,我这里太过简陋,你住着也不舒服。”秦邵说着环顾他这间矮小的茅屋,又道,“跟丁家兄弟说说,咱们一道奔陈留和你家里人会合,就手闹起来了。我也跟着去,跟姓董的那个老王八蛋拼了!”
&esp;&esp;“多谢伯南兄。”
&esp;&esp;“谢啥?你帮了我多少年,也该我出出力啦!”秦邵说的倒也不假。当初曹操族里四叔曹鼎抢占穷人田地,秦伯南一条大棍打到曹家,被擒之后多亏曹操相保才没遭曹鼎毒手。后来不仅还了地,曹操兄弟还时常周济,秦邵这才有钱娶妻生子。“我没别的本事,就是有膀子力气,上战场好好跟西凉贼干几仗,倒也痛快!”
&esp;&esp;他话刚说完,柴门一开,秦邵的妻子左右手抱着俩孩子进来,对丈夫嗔怪道:“你嚷啥啊?丫头都吓醒了。离着八里地都听得见。就这样还惦记举兵,啥都没干就全让人知道啦。”
&esp;&esp;“我嚷两嗓子,痛快痛快还不行?”
&esp;&esp;“跟个驴似的吵不吵?孟德兄弟身子还弱着呢。”
&esp;&esp;“撂不倒的汉子还怕吵,你以为都跟你们老娘们似的?”
&esp;&esp;曹操躺在那里,瞧他们夫妻斗嘴倒也有趣。秦邵抱过一个孩子转身道:“孟德,这是我们老二秦彬,四岁了,你还没见过吧?”
&esp;&esp;“没有,这几年没回来,秦大哥已经是子孙满堂啊,大嫂抱的那小子呢?”
&esp;&esp;秦邵哈哈大笑:“那是个丫头,去年刚养的,我这家里没个像样衣服罢了。”
&esp;&esp;“你家老大真儿呢?六岁了吧。”
&esp;&esp;“到丁家叫人去了。”
&esp;&esp;秦大嫂又插口道:“你这人也真是的,真儿那么小,大晚上的叫他一个人出去。”
&esp;&esp;“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年少多历练,长大了才能成个汉子!”
&esp;&esp;“你这大嗓门,别嚷啦!说点儿正经事吧。”秦大嫂正容道,“昨天正午来了一伙人,到孟德兄弟家去过,骑着马带着刀,恐怕来者不善。转了两圈,瞧没有人,又都走了。”
&esp;&esp;“这必是董卓的檄文到了,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曹操叹口气,“现在谯县县令是谁?”秦邵眼睑一垂:“桓邵……”
&esp;&esp;“啊?!”曹操皱起眉来。当年他为救还是歌姬的卞氏,打死桓邵家人,得夏侯渊替罪得脱,曹洪每每寻故到桓家滋事,仇越结越深,“桓邵与我家有怨,他一定要借这个机会置我于死地。”
&esp;&esp;“别怕,少时丁家兄弟就到。你往他家庄子里一待,姓桓的虽是县令也不能将你如何。”秦邵边说边拍着怀里的儿子,“孟德你赶紧再睡一会儿,等他们来了好赶路。”
&esp;&esp;曹操点点头,也想休息休息了,但是刚一闭眼,吕家五口人的尸体便浮现出来。可是一睁眼,却见秦邵夫妻儿女其乐融融,而自己却形单影只,卞氏与曹丕留于洛阳虎口,丁氏与曹昂远在陈留。他怎么待着都不舒服,心里别别扭扭的。
&esp;&esp;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声音嘈杂,马嘶人喊,曹操颇感振奋,料是丁家昆仲到了。哪知细细听,却有人大呼:“奉令搜查,里面的人出来!”却是桓邵手下的衙役到了。
&esp;&esp;“孟德,你躺下,我出去应付应付。”秦邵说着披上衣服,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去了。秦大嫂紧紧抱住俩孩子,哄道:“别出声,爹爹一会儿就回来。”曹操料情势不好,坐起身来左摸右摸,找到了他的青釭剑,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esp;&esp;只听一个粗重的声音道:“奉县令大人之命,搜查本乡。”
&esp;&esp;秦邵故意大声打了个哈欠:“这大晚上的,搜什么呀?”
&esp;&esp;“现有朝廷反官曹操脱逃。小的们,给我进去搜!”
&esp;&esp;“别闯别闯!”秦邵喝住他们,“我女人还没穿好衣服呢。这大黑天的,你们在院里搜搜也就罢了,搅得我们睡觉都不安生。”
&esp;&esp;“叫你女人快点穿。”
&esp;&esp;“我说这位老爷,您别嚷!我孩子还小,一会儿吓哭了不好哄。”
&esp;&esp;“少说这些没用的。”
&esp;&esp;“有用的我也会说啊……这有几吊钱,您老几位打几碗酒喝,且让我孩子睡个好觉吧。”秦邵本是个急脾气的,今天却也耐着性子与他们周旋。沉默了一会儿,只听那个粗重的声音又道:“好吧,你这穷鬼倒也不吝啬。我带人走,你抱着婆娘崽子安心睡觉吧。”
&esp;&esp;“谢老爷您恩典。”
&esp;&esp;曹操松了口气,刚要躺下,又听一个声音道:“屋后有一匹高头大马!”——大宛马暴露了!
&esp;&esp;果不其然,那个首领起疑了:“你这穷耕夫哪来这么一匹好马?家中还有别人吗?”
&esp;&esp;“没有,没有,您快走吧。”
&esp;&esp;“你闪开,我要进去看看。”
&esp;&esp;“大晚上的,您就回去歇歇吧,屋里没别人,我婆娘还没穿衣服呢。”秦邵还是设法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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