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怪何管家看的入神,《花为媒》戏里大量的荤戏,本就是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
两个男戏子在台上并不曾真正脱衣解带,但一句句唱词撩拨入巷,到戏肉阶段,帐幔低垂处,突伸出一只雪白纤秀的脚来,还伴随着戏班子杂役们躲在床后奋力摇床晃帐,代替里头刀枪剑戟、战事激烈,自然看的人又想笑,又觉有趣极了。
宴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笑起来的模样比牡丹芍药更加动人,穆长钧傻呆呆站在一旁,直看的心底发热,真想把戏台上刚唱过的戏文,对着宴云也讲一遍。
“我觉得这个戏很好,很妙,你……不喜欢吗?”
经过穆长沣干巴巴的讲解,宴云觉得这戏文的故事很微妙,有一部分暗合了他的处境。
两个书生相爱两年后,年纪都大了些,年长的家里给他安排了婚事,催促他尽快返乡成亲。
离别在即,年长书生伤感又迂回的说明情况,他的不坚定却激怒了年少妩媚的书生,说到最愤怒处,年少书生将定情信物——并蒂莲玉佩掷在地上,摔成两半,愤然和他分手。
年长书生度过了一段凄凄惨惨戚戚的孤苦岁月,回到家中也长吁短叹。
他母亲告诉他,说新娘子是远近有名的美人,天仙似的美人儿,他也毫不在意,只记挂着和他一刀两断的情人。
婚礼当天,书生家的小书童还在插科打诨,宽慰公子心情,那年长书生站在戏台沿边上,苦着脸说:“走惯了崎岖古道,哪怕是蓬莱仙境也不喜欢!”
台下看戏的仆役们都笑得稀里哗啦,穆长沣脸色更加难看,他听明白了戏文里的潜台词,却不明白,妻子为何爱听这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戏。
吹拉弹唱声里,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登了场。
直到此刻,年长书生才终于后悔起来,也不去掀新娘子的盖头,和她咿咿呀呀说了半天,意思是他心里另有他人,和新娘子没法情投意合、百年好合,希望新娘子宽宥他。
新娘子唇齿锋利,问他和那人是怎么在一块儿的,是不是他主动勾引在先,始乱终弃在后?
又问他,想念那人,为何不去寻那人,还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追问他,自己已经三书六礼嫁进来,他究竟意欲何为?
声声逼问,每一句都在情在理,把那年长书生逼得满头大汗,步步后退,跌坐在地。
新娘子极彪悍的坐在他身上,将他好一顿痛打后,才掀起盖头,露出年少书生妩媚生姿、秋水横波的一张俏脸来。
“说!”他架起公堂上大老爷审案子的架子来,指着年长书生的鼻尖追问:“既然知道是我,如今你还想悔婚么?”
年长书生大喜过往,两臂一合,将新娘子紧紧抱在怀中,欢喜得指天指地发誓,要和他生生世世永为夫妻,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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