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数日后,乌雅夫人进宫向女儿报喜,虽然只匆匆坐了半天,可听额娘说岚瑛和孩子一切都好,光听着岚琪就心里痒痒,奈何孩子太小,产妇还在坐月子,一时半会儿不得相见。即便太后和玄烨有心让她出宫去看看,她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唯有耐心等待,等着妹妹养好身子,把小外甥抱来给她看看。
&esp;&esp;相比之下,大阿哥福晋和即将满月的小郡主却不被人惦记,生儿育女竟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长春宫里没半点儿高兴的样子,惠妃这一次失望得连体面都懒得维护了。
&esp;&esp;这日大阿哥进宫请安,知道母亲没好脸色,但他有一件事要禀告,可未等开口,母亲先道:“你若有喜欢的人,额娘为你做主收在屋子里。你那福晋看着是生不出儿子的,我也不惦记了,庶出便庶出吧,总比没有儿子强,我不能干等着她,让你断了香火。”
&esp;&esp;胤禔不言语,听母亲絮叨半天后,只是敷衍地应了声“是”,而后则道:“儿子是来跟额娘说,我又要出远门了。皇阿玛下旬要出发去多伦诺尔,儿子这几天就要走,先去给皇阿玛打前站,安排好那里的事。”
&esp;&esp;惠妃倒是一愣,问道:“可是为了喀尔喀的事出塞?”
&esp;&esp;“他们不能一直这么闹下去,不然噶尔丹东山再起不说,指不定还会冒出答应笑着说:“额娘,我喜欢小妹妹。”
&esp;&esp;“以后妹妹就跟着姐姐玩可好?”章答应笑靥如花,面上溢出数不尽的幸福,气色红润、双眼有神,似乎一路走来,此时此刻的她最幸福。
&esp;&esp;岚琪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杏儿能有今日,她十分高兴。总觉得当初的路是走错了,虽然错有错着,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可差点儿耽误她一辈子,至今想来还会心慌,往后她要将永和宫、延禧宫一同守护。而话又说回来,岚琪对杏儿的感情,和对布贵人完全不同,她对杏儿全然是一副照顾、保护的态度,更是想尽力弥补自己给她带去的伤害,但布贵人则是情同亲姐妹的亲昵,两者之间很不一样,岚琪自己心里十分明白。
&esp;&esp;此刻绿珠匆匆地从永和宫跑来,喜滋滋地带来好消息,说皇上从漠北传话来给太后请安,顺带说了那里的事,竟提到和蒙古子弟赛马时,四阿哥和五阿哥得了头名、次名,把那些终日在马背上颠簸的蒙古子弟都甩开一大截。皇上高兴极了,特地让人告诉太后这个喜讯。
&esp;&esp;章答应恭喜岚琪四阿哥得了头名,而她含笑听着,心里知道,玄烨特地传话回来,是为了告诉她,让她高兴,让她安心。
&esp;&esp;小宸儿娇滴滴地问母亲:“额娘,四哥得了头名,皇阿玛会奖赏他吗?四哥会不会给我带好吃的?”
&esp;&esp;岚琪搂着女儿,笑得眼眉弯弯。此时公主又道:“额娘,我想去园子里给荣宪姐姐采花。”
&esp;&esp;章答应附和道:“是呢,公主生辰到了,太子的生辰也……”
&esp;&esp;因荣宪公主和太子的生辰都在五月初三,而那一天也是赫舍里皇后的忌日,太子自然从未庆祝过生辰,而妃嫔之中,则把荣宪的生辰往后延一日,会避开赫舍里皇后的忌日,隔天为她庆祝。没想到小宸儿记着这件事,岚琪都忙得忘了。
&esp;&esp;“也好,女儿出嫁前,荣姐姐还能为她过一次生辰。”岚琪感慨着,便要领女儿同往园子里采花编花环。小公主正熟睡,章答应便一同前往。
&esp;&esp;自从杏儿搬来延禧宫,岚琪渐渐与她走得近了,而宜妃此番又不在宫里,更少了几分顾忌,两人时常大大方方地出入,宫里人已见怪不怪。
&esp;&esp;五月初夏,园内正是姹紫嫣红时,小宸儿花蝴蝶似的扑入花丛里就瞧不见了,吓得乳母、宫女都围着她转悠,生怕出事。岚琪知道有她们在不会出事,与杏儿慢慢跟在后头走,两人闲闲说几句话,与这园中美景一样,心情甚好。
&esp;&esp;“这一株,还是我前年亲手种的。”岚琪瞧见熟悉的花丛,撇下章答应上前走了几步,刚伸手要摘,忽觉身后阴风阵阵,耳听得一声:“贱人!”
&esp;&esp;岚琪心头一惊,猛地转身,但见一道身影从眼前掠过,等她看清楚,章答应已被一个女人扑倒在地。那女人一手握着簪子要刺向她的咽喉,另一只手死死摁着她的肩膀,嘴里咒骂着:“都是你克死我的孩子,都是你害死我的孩子!”
&esp;&esp;“来人,来人……”岚琪受惊大喊,可是身边随行的人本就不多,还都追着温宸跑远了。这里树木葱郁,她一时喊叫前头未必听得见,她一面喊着,一面自己扑上去要扯开压在杏儿身上的人。虽然还没看清脸,但毫无疑问,袭击她们的必然是平贵人。
&esp;&esp;岚琪搬起边上的石头往她胳膊上砸,平贵人吃痛滚到了一边,岚琪迅速拉起杏儿,着急地问:“没事吧?”
&esp;&esp;可等她们看清滚在地上的人,都着实吓了一跳,昔日妖艳美丽的平贵人已不复存在。岚琪见过孕中的小赫舍里,现在实则要比那会儿瘦削许多。可不知为什么,好像是曾经过度发胖后的身体又一下子被掏空变瘦,整个人仿佛干瘪了一般,变得十分难看,若非说话的声音,还有那双永远充满憎恨不满的眼睛,岚琪她们不一定认得出眼前的人是平贵人。
&esp;&esp;岚琪往四周看,她和杏儿真是落单了,想要大声喊,又怕刺激小赫舍里,她已经趴到地上重新捡起了那支锐利的簪子,随时都会扑上来,而拼死的人身上所具有的力量,无法想象。
&esp;&esp;“杏儿,我们跑吧。”岚琪声音颤抖着,紧紧抓了杏儿的手。
&esp;&esp;“娘娘,您先跑。”杏儿脸色苍白,却要放开岚琪的手,让她先走。
&esp;&esp;可是平贵人突然尖叫呵斥,吓得她们俩浑身一软。面对疯狂的人,永远不知下一步她会做什么,但是从她骂骂咧咧的话里听得出来,小赫舍里盯着她们不是一两天了。她好像觉得是章答应产女克死了她的儿子,就想杀章答应报仇。可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眼前的平贵人,显然已经疯了。
&esp;&esp;“你们两个都是贱人,都该去死!”平贵人咒骂着,手里举着簪子几乎就要扑过来。
&esp;&esp;“孩子是病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极度惊慌之下,岚琪冲口而出道,“这个孩子不是死了更好吗?留着他是罪孽,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你比谁都清楚,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做了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还要留着孩子将来受罪?”
&esp;&esp;平贵人听得怔了一下,这疯狂的人似乎听明白了岚琪的意思,很快脸上的神情更加狰狞,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盯着岚琪说:“说我的宫女私通,难道也是你?原来都是你,都是你……”
&esp;&esp;岚琪却听不懂了,可不等她费心去想,小赫舍里竟已经扑上来,这一次是完全冲着岚琪来,她嘴里咒骂着:“是你害死我的儿子,是你挑唆皇上恨我、抛弃我,贱人,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esp;&esp;岚琪一手拼命顶住平贵人握着的簪子,一手要扯开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被掐得几乎透不过气,生死关头只有恨意,咬牙切齿地说:“你与人苟且生下的孽种,是你害死他的,咳……你应该自己偿命。”
&esp;&esp;“闭嘴!”平贵人疯了,却是大哭起来,“你胡说八道,那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帝的龙种,他是皇上的儿子……”
&esp;&esp;岚琪一怔,手无意识地软下来,可平贵人却疯了一般用着劲道,眼看着簪子要刺入岚琪的咽喉,身上疯狂大哭的人突然发出一声粗重的惨叫,两眼一翻就朝边上软下去。岚琪顺势看她,只见小赫舍里的脖子上插了一支簪子,身体稍稍抽搐后就再也不动弹了,而边上章答应双手举在胸前不住地颤抖,很快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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