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娘娘要小心惠妃娘娘,您从前和她不亲不疏的关系就最好了。”苏麻喇嬷嬷提醒岚琪,太皇太后亦如此叮嘱:“那样的人,不必有什么往来,面上客客气气的就好。”
&esp;&esp;之后便不再说这些话,岚琪说要继续伺候太皇太后起居饮食,老人家本不答应,拗不过她撒娇痴缠,终究还是应允了。太皇太后这些年早就习惯一切的事让岚琪经手,有她陪着,吃饭都觉得香,今天正高兴,偏偏玄烨知道岚琪在这里,献殷勤地派人来提醒她悠着点别累着,直叫老祖母哭笑不得。
&esp;&esp;自然太皇太后不会让岚琪太辛苦,早早就打发她回去,并让她隔天来就好。岚琪也不逞强,好久不出门今天陪坐大半天的确觉得累,但回去时觉得外头空气格外舒服,她是久久闷在屋子里的人,一时便央求环春:“咱们走一段路,你让轿子跟在后头,累了就坐轿子回去。”
&esp;&esp;“那就走一小段路,您气色已经没出门前好了,到底只静养了两个月,体力跟不上。”环春小心地搀扶着她,一行人缓缓往前走。岚琪瞧见宫内已然秋色盎然,她不禁恍惚说:“旧年夏天在瀛台多逍遥,今年我却连夏天都没过上,殿阁里终日化着冰,新做的夏衣一件都没穿。”
&esp;&esp;环春道:“攒着明年穿,就能每天换不重样的。”
&esp;&esp;“这倒是,就是不晓得明年是胖了还是瘦了。”岚琪摸了摸自己的腰肢,手不经意地抚过肚子,产后束腹绑得很紧,再不会像头一回那样为此哭闹,两个月的时间腰腹已经收回去了,可她怀念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样,渴望能再有一个孩子,不禁笑着说,“若能再挺起肚子,不穿夏衣也无所谓。”
&esp;&esp;环春哄她:“别人奴婢可不敢说,娘娘一定会有的。”
&esp;&esp;岚琪也点头,自信坚定地说:“我会好好活着,小公主会在天上保佑额娘。”
&esp;&esp;走了一段路,岚琪额头上微微冒汗,到底身体还虚着,环春便要她坐轿子回去,轿子停在路边,岚琪扶着环春的手正要上去,后头拐过一行人,听见香月在边上说:“惠妃娘娘过来了。”
&esp;&esp;岚琪和环春对视一眼,环春搀扶她又转过来,那边过来的惠妃也看到了她,很热情地走上来说:“好久不见妹妹了,你这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在这里上轿子?”
&esp;&esp;环春帮自家主子解释了,惠妃便笑道:“既然是累了,长春宫就在前头,去喝杯茶歇歇脚吧,时辰还早呢。”
&esp;&esp;岚琪婉言谢绝:“太医还不允许喝茶,要我早睡早起,再过会儿就该安寝了,胤祚也等着我回去。等我身体好些,带胤祚来和八阿哥玩耍,姐姐再拿好茶招待我。”说着便吩咐把轿子往边上靠些,“让惠妃娘娘先走。”
&esp;&esp;惠妃客气道:“让什么,路很宽敞的。妹妹先上轿,瞧见你先回去我才安心。”说着凑上来挽了手说,“小公主的事,你要节哀,好好保重身体。”
&esp;&esp;“多谢姐姐。”岚琪客气,既然惠妃不肯先走,她便自顾先上了轿,等一行人走远,惠妃脸上热情的笑容顿时散了,转身径直往长春宫回去。等宝云不在身边时,唤过近身的宫女说:“往后留心永和宫的动静,别看她总是低调谦和,可就是她说话,在皇上面前最管用,天晓得她会不会说我什么。”
&esp;&esp;待她回到长春宫,宫女禀告两件事,一是惠妃自己娘家来人,求娘娘赏些过中秋节的银子,说是恩宠要摆来祭祖,惠妃恨道:“他们又折腾什么,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夏日里才给过一些。”但有出必有进,另一件事便是说,明日明珠夫人要进宫贺中秋。
&esp;&esp;惠妃倒是想起容若养在外头的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的事,便吩咐宝云:“准备一些贺礼,明日夫人来了,送给他。”
&esp;&esp;果然翌日明珠夫人入宫时,一如既往地真金白银送进来贺节,惠妃自己娘家虽然不时地伸手要钱,实则都不过是个零头,只是惠妃恨家人不争气罢了。
&esp;&esp;但等宝云拿来贺礼,惠妃恭喜明珠夫人又得了一个孙子时,明珠夫人却气道:“娘娘您说是不是没道理,明明是我们纳兰家的子孙,我这个祖母想见见都不能。这小蹄子厉害得很,在私宅里俨然一家主母的架势,我这个婆婆亲自登门,她都能把我撂在门外,可恨是皇上应允了他们的,我竟也不能怎么样。想想我那孙子,大宅门里住不得,委屈地跟着个没名没分的娘,算什么。”
&esp;&esp;惠妃且笑:“到底还在容若身上,你若管得住儿子,那个女人又能怎么样。也罢了,你也不缺这个孙子,人家既然不领情,你不必倒贴上去瞎殷勤。”自然这是闲话,一等宝云走开,惠妃便冷下脸问,“储秀宫的事,兄长知道些什么没有?”
&esp;&esp;另一边,咸福宫里这几日也有人来贺中秋,冬云一直忙着应付,每年都重复做着一样的事,只是今年因皇上对贵妃更加好些,外头来巴结的人也更多,各色各样的好东西都有,温贵妃挑选了几样看着高雅别致的摆件,亲自送到觉禅贵人的屋子里来。
&esp;&esp;觉禅氏自然不稀罕什么好东西,她幼年时家里也富庶,又时常在明珠府,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温贵妃送来的,在她眼里也不过尔尔,只是知道温贵妃有意对她好,不能不领情。
&esp;&esp;为了魇镇的事,温贵妃不仅没吃亏,皇帝更赞许她懂事大度,近些日子即便不能常来,也时不时送些东西或派人问候,对温贵妃来说什么东西都及不上皇帝的心意贵重,自然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自然最感激身边这个出谋划策的“军师”。
&esp;&esp;“我总想你若有什么心愿,我也能为你实现就好了。”温贵妃时常说这句话,即便觉禅氏心里有一股愿望不温不火地存在,她也绝不会轻易说出口。
&esp;&esp;倒是温贵妃明白痴情人会想什么,主动告诉她:“明珠夫人今天进宫看惠妃,我前几日派人打听了他们家的事,听说纳兰容若在外头的那个汉人女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esp;&esp;这番话,果然说中觉禅贵人的心事,算算日子沈宛早该临盆,可觉禅氏无处打听,宫里头为了德妃产女、四阿哥生病,又查巫蛊等,纷纷扰扰至今,温贵妃一门心思博皇帝喜欢,主动去问她恐遭嫌恶,许久悬着的这颗心,今日算是定下了。
&esp;&esp;“是个小公子?儿子好。”觉禅氏欣慰地笑着,“女子再如何满腹经纶,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的闲来之事,只有男儿才能经世致用,他的儿子若能像他一样聪明就好了。”
&esp;&esp;温贵妃见她说得动情,不免提醒:“到底是在宫里,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要小心被人听去。我冷眼看着,香荷也不知道的,是吧?”
&esp;&esp;觉禅氏苦笑:“怎敢随便对人说,嫔妾终究是紫禁城里皇帝的女人。”
&esp;&esp;温贵妃啧啧道:“我真真是佩服你,高墙相隔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次的人,你还能这样想着他,你们这辈子没缘分,下辈子若能在一起就好了。”
&esp;&esp;“下辈子谁又是谁,嫔妾不奢求。”觉禅氏说着,将温贵妃送给她的几件东西拿出来看,唤香荷来小心收藏好。只听贵妃说:“上回你说,利用罢了我家里人,就过河拆桥,这回我还真想甩脸给他们看,可他们好像学乖了,不巴结着进宫来看我,只是送了些东西而已。而皇上果然如你说的,喜欢我和家里人两清,但这样一来,我倒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什么了。”
&esp;&esp;觉禅氏心内苦笑温贵妃的执着,面上则说:“他们见娘娘如今得皇上喜欢,就是他们所求的,既然如此还来烦扰您做什么?从前就是您不如意,他们才急着要来给您出谋划策,偏偏您又不愿领情,这不就僵住了。”
&esp;&esp;“是这个道理。”温贵妃扬扬得意,女人心情一好,连皮肤都会熠熠生光,她往屋内觉禅氏的穿衣镜前站下,将自己从头打量,又回眸看看觉禅氏,到底失望地说,“刚才在自己屋子里还觉得这一身打扮挺好看的,一见你就黯然失色,我可真羡慕你。”
&esp;&esp;“嫔妾好看有什么用,也不过是在这里聊度余生,娘娘自有您让皇上喜欢的地方,容颜易老,人心才能永恒。”觉禅氏说着这些话,过来将她发髻上的簪子珠花换了个式样佩戴,果然不似方才的烦琐模样,顿时别致大气起来。温贵妃很喜欢,忙拉着她说:“你还会打扮,比冬云强太多,往后也教教我。”
&esp;&esp;觉禅氏欠身应下,还未抬起头,就听温贵妃没头没脑地问:“说起来,你想不想见见那个沈宛是什么模样?”
&esp;&esp;“娘娘说笑了。”觉禅氏努力隐藏自己心内欲望被说中的窘迫之态,强笑婉拒,“她既非诰命不能进宫,嫔妾也无法出宫,从不敢想这件事。”
&esp;&esp;温贵妃歪着脑袋想想说:“不知皇上今年是否秋狩,不论如何总是有法子的,我若是你一定会想见见那个女人什么模样,你且耐心等等,我会想法子替你安排。”
&esp;&esp;觉禅氏言不由衷,说着:“嫔妾不奢求,请娘娘不要费心。”心里头却一阵阵热流奔腾,前些日子问自己此生还有什么愿望,彼时想到的,就是想见见沈宛,明知不可能,苦笑一下便罢了,没想到竟被温贵妃点破。
&esp;&esp;温贵妃似好像下决心要办成这件事,认真地说:“这事儿要做得好不容易,总得有个什么机会才能让她随纳兰容若出现,等我慢慢琢磨。”
&esp;&esp;此时冬云过来,禀告二位说:“皇贵妃娘娘派人来传话,说中秋节在承乾宫摆家宴,就皇上和各宫娘娘聚聚,也算是个团圆,来请娘娘准备中秋赴宴。”
&esp;&esp;温贵妃指一指觉禅氏问:“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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