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凭风放声大笑。
他生来是个将才,叶循曾动过让儿子拜方时绎为师的念头。叶凭风正经在方家习练过大半年的光景,奈何他一心推崇“君子剑”魏湛然,为了寻得“秋水三重境”的剑谱,毅然辞别方老将军,二人的师徒缘分也就此断在了这里。
方时绎爱才惜才,并不为此心生芥蒂。反倒是方家二姑娘,一直为自己跑马输给叶凭风,以后也没机会再赢的事,耿耿于怀。
天空款款荡开金黄色的波纹,叶凭风远眺皇都,道:“再往前,你我便没有这样恣意纵马的时候了。”
安陶目光黯淡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她用马鞭轻刮了刮巫山驹的前额,说:“你跟我,都不是塞上鹰,纵情恣意四个字,原就该适可而止。”
叶凭风看着她的样子,那张脸上不复从前张扬,沉稳中亦夹杂了三分疲惫,痛惜化作轻叹,不易察觉地消散在风里。
过了驻马原,再往前走就是奉天门。此处距离瓮城还有两三里地,过了前头永定门才算真正踏上皇城。今儿也不知怎的,远远就看见一列锦衣卫在城门楼下设卡,对来往行人逐一盘查。
“站住,关防!”
安陶与叶凭风二人刚走近,一把绣春刀就横亘在前拦住了去路。锦衣卫千户看过安陶递来的腰牌,上头“绥云军”的番号未能使他动容分毫。
“原来是郡主殿下,”他潦草一拱手,公事公办地说,“上头有旨,还请殿下交出身上兵刃。”
安陶霍然瞋目,道:“御前不可见刀兵的规矩我懂,可是此地连镇都的外围都算不上,为什么现在就要我下刀。”
千户眼皮半抬,显然没把这个去京数年早已远离权力中心的边帅放在眼里,态度十分懈怠。
“郡主有所不知,陛下几日后要在覆舟山校场举办比武招亲。此消息一出,江湖豪强望风而至,光是这两天,镇都就接连发生数起寻衅械斗案。指挥使大人有令,要加强京中卫戍,凡过奉天门者,一律解鞍卸甲,事关镇都巡防,还望郡主见谅。”
一旁的叶凭风额头紧蹙,刚要说话,却被安陶以眼神止住。
他沉吟着,转而问:“历来皇城卫戍皆由京营负责,几时轮到锦衣卫代劳了?”
千户不认识得叶凭风,只当是安陶身边的长随,不耐烦道:“线报称京西铜官镇有重刑犯出没,京营统领带人前往缉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打听那么多作甚!”
小小千户嚣张至此,饶是宽宏若叶凭风,也不由地流露出几分愠色。
然而安陶静默有顷,依言把手伸向了腰际。
叶凭风见状阻拦:“这是你祖传的宝刀,岂可交予斗筲之辈?”
安陶偏过脸,轻声道:“既名为潜渊,将军该知道这其中的深意。我才入镇都,行事不好过分张扬。”
潜龙在渊,君子待时,“郡主不于小节争长短,方能从大处搏天地。”二公子那晚的告诫言犹在耳,安陶踟躇片刻,带钩从指尖轻轻脱落。
这把潜渊刃,从前不叫潜渊。它跟随方老将军南征北战时的名字,远比这霸气许多。西南一役,它痛枭敌首三千,和十二将一起,共同撑起了方家的“万里平戎”之功。
可如今,接过它的锦衣卫千户对这段过往毫无敬畏,视其与废铜烂铁无二。它被随意丢弃到道旁的干草垛里,同沾满泥腥血淖的铁锄杀猪刀混为一谈,蝇群瞬间将它淹没。
安陶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旋即被她用力咬住,齿痕之深,几乎见血。
叶凭风攥紧拳,就在这时,“圣旨到——”
岐山黑骊扬蹄而至,踏翻了锦衣卫设的路障。
尘沙乱溅,千户挥着手,等想起来拔刀时,东厂的令牌已经劈面扔了过来。
“陛下口谕,绥云军平定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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