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频繁左右晃动,车载空调偶尔送出一两阵冷气。
音响没有打开,空间内,只有暴雨落在车前盖与玻璃的声音。
姜柔荑浑身湿透,栗色长发被大雨浇得一缕一缕,手臂上、脸颊上甚至是睫毛上都挂着雨珠。
粉丝曾经封她某个造型是桃花成精,那她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花瓣落进腐烂淤泥里滚了一圈后,刚捞上来似的。
就在她狼狈地用手抹去眼角泪痕时,一只手递来纸巾。
“谢谢”,姜柔荑低头回了句,她声音小到像是呜咽。
沉韫没有说话,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前方路况。
他没有多问。
他当然在意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也好奇是谁需要她冒着暴雨警报赴约。
她没说,他也就没提。
害怕戳到伤心处。
越野车行至大桥,暴雨之夜天空格外暗淡,若不是有前方尾灯交织,暗哑的黑色就快笼罩街区。
沉韫抬头望了眼,过江大桥交通早已瘫痪,司机们仿佛都是朝着同一个导航方向行进。
姜柔荑稍微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水珠,扯出面纸,沾上皮肤不足两秒便湿透,如此反复也只是杯水车薪。
车载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了风速,升高了几度,她不再觉得阴冷。
在执勤交警的指挥下,两人磨了些时间,总算是穿过大桥过了江。
上高架后,一路畅通无阻。
姜柔荑侧脸向着窗外,盯着沿途越来越熟悉的树影发呆,最终在见到停车场闸机时,才回过神来——已经回家了。
沉韫开车很稳当,缓缓倒车入库。
他解开安全带,金属扣与皮带的梭梭声极有辨识度,姜柔荑想忽略也不容易,可他却没有催促自己下车。
全程,她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一直别着脑袋,只是偶尔抽抽鼻子。
这一晚,她在见到姜万生与姚倩时格外冷静,不忘录音留后手,放狠话比谁都敢说。
酒杯砸下去,玻璃裂开的声音刺耳又干脆,像是割开了她记忆里的某个栅口。
这段亲缘她赴了最后的约,心中那本帐已经结清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压抑到喘不上气。
她以为自己可以潇洒自如地面对难堪的一切,但是当姚倩畏畏缩缩、看客大腹便便,姜万生依旧把血脉当作筹码□□时,她终于明白电视剧里为什么家庭不幸的主角们,会花上长达十年的时间疗伤。
十年过去,她还是会受伤。
这时,沉韫忽然凑到姜柔荑面前。
他伸出手替她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将轴带别开,担心金属扣砸到她身上。
温热气息打在她锁骨,如此近的距离,昏暗的车灯照亮他大半张脸。
她蓦然抬睫,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沉韫不用说话,心疼的意味也从会从瞳孔里流出。
“冷不冷?”,嗓音低醇温润。
姜柔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关心话语,竟然让她双眸放空,泪腺崩堤,再也强撑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眼泪源源不断从她的脸颊一滴滴蔓延流下,喉咙深处传来阵阵嘶哑,双唇抑制不住颤抖:“……”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无助地颤抖,胸腔因情绪而过度起伏。
忽然,沉韫一把揽过她哭得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将她裹着湿漉漉发丝的脑袋轻轻按在肩膀,本能地抱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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