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她聊到与沉韫相关的事情时,总是笑盈盈的,哪怕此时说话淬了哑烟,也不难听出言语中的兴奋。
陆诀年没有打断她。
他扮演着温柔听众,默默咽下灌注胸腔的酸涩。
姜柔荑说完后,大概也意识到这个计划有多么累人,补了句吐槽:“是有点太极限了。可惜我又不好意思推掉公会的安排,之前水了他们太多次了,总得把人情还了啊,你说呢?”
陆诀年依旧沉默。
“嗯?电话断了?听得见吗?”,姜柔荑以为是信号出现了问题,停下了剪辑,拿起手机看了看,小声嘀咕:“没挂啊……”
“我在呢”,陆诀年的声音从外放听筒传来:“刚可能卡了。”
他很少说谎。
在海外念公学时,朋友们总爱笑他,含着铂金饭勺出生的人,是不需要用谎言来掩饰欲望的。他只需要直率就够了,自然会有大把的人主动递来他想要的一切。
现在看来,好像只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杰克苏童话。
“你之前有一次考试周,好像也是极限去了趟英国,就为了看利物浦的圣诞大决战,你现在肯定很懂我的感受……”
姜柔荑了解她这位好友。如果要说,谁现在最能懂她究竟有多想去看LKG比赛,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曼城球迷陆诀年。
在现场与主队一起见证结果,远不是网络实况转播能比较的。
她没想到的是,向来无条件支持自己的陆诀年,回答竟然是劝阻。
“不要去了”,他忍住了后半句,没有说出那句恳求般的“好不好?”
“啊?”,姜柔荑没反应过来。
陆诀年深吸一口气,他明白接下来的举措再难回头。
但是,火焰已被点燃,正肆虐着他的每一寸灵魂。
作为理性的人,他当然明白于楠茜挂在嘴边的话,好友永远要比恋人更长久,没必要做那个赌徒。
可是于楠茜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怎么安心只做好友。他也很想知道,究竟需要怎样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拥抱不妒忌,不去幻想唇齿间的味道,不去期盼有她的未来?
“那段时间,刚好我在上海音乐厅有很重要的演出,我希望你能来。”
姜柔荑并不清楚陆诀年抛出邀约需要多大的勇气,以为和之前的演出大同小异,便追问:“哦?怎么个重要法?”
陆诀年坦然:“可能是我在国内最后一场独奏音乐会了。”
他之后的职业重心将会慢慢往LA迁移,毕竟他作为海外公民,在国内办演出手续复杂不说,大陆的音乐制作圈子也不太熟悉。倘若真的想要再上一个台阶,他还是得回到最熟悉的洛杉矶。
姜柔荑顿了顿。
这些年来,虽然说铁三角一直是彼此搀扶,共同前进的模范好友,但真正站在队伍末尾兜底的人,必然是陆诀年。
她拼命直播赚钱偿还贷款时,于楠茜一头扎进创业,那些昼夜颠倒,高强度燃烧生命的日夜里,是陆诀年源源不断站在背后给两人鼓气,以微光照亮原本寂寞的路。
现在他要去追求属于他的未来了,她又怎么能缺席。
“好啊,那我就不去韩国了……怎么,终于下定决心回去继承家业了吗?”
她当然遗憾无法去现场看沉韫的世界大赛,谁知道沉韫下次还能不能出现在世界级赛事舞台上?总不能期待25岁“高龄老人”再进一次S赛吧?
可是,放在眼前对比的,还有陆诀年的告别舞台,她一定非去不可。
陆诀年松了一口气,在没听见答案的短暂时间里,他甚至担忧过,姜柔荑对沉韫的感情已经能够压过一切。
多么讽刺,一贯自诩清高的他,竟然也开始打起感情牌来了。
很卑鄙。可是在感情博弈局中,有点心机又何妨。
他轻笑一声,打了个哑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音乐会结束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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