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含着旖柔笑意的眸光微凝,不由怔住。为什么?她发现她回答不上来卫瞻的问题。好像她勾引卫瞻太多次,多到自然而然,顺手拈来。目的?好像没有。卫瞻看着霍澜音凝神的样子,他笑了。他忽然凑过去,亲了一下霍澜音的唇角。霍澜音一怔,立刻坐直身子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莺时可有把水烧好。舟车劳碌,已经几日未曾好好沐浴过了。”霍澜音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城镇很小,小镇里的人生活简单质朴,不算多富有。卫瞻住的这处小院子是镇长的家。镇长的家并不大,镇长将自己和儿子儿媳的房间全部腾出来给卫瞻住,他们则是退宿在厢房。卫瞻坐在窗下,随手翻着架子上的书籍。他随意翻了翻书页,注意力却无法集中。——每当霍澜音沐浴时,她身上的香味儿总是会变得更加浓郁。卫瞻抬头,望向耳房的方向。他的眼前不由浮现霍澜音坐在水中的样子,水汽氤氲中,她美得像是九霄仙子。他见过啊。他知道她浴中的样子有多么让人把持不住。若是以前,他已经推门进去,为所欲为。然而如今,他只能克制地坐在这里,连想她都是克制的。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册扔到桌子上,越来越烦躁。霍澜音擦着头发出来,不经意间抬头,对上卫瞻的目光,瞧见他正用一种恼怒暴躁的目光瞪着她。她又怎么惹他了?霍澜音避其锋芒,贴着墙角走到屋子的东南角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仔细擦拭头发。奚海生和莺时进了耳房收拾,又换了新水。卫瞻进了耳房,鼻息间全是浓郁的香气。这股香气无孔不入地往他身里钻,让他心里痒身体躁。他转身出去,招来奚海生将耳房的所有窗户全打开。霍澜音蹙眉,从铜镜望了一眼卫瞻,又默默收回视线。心想太子爷果然不好伺候,明明是他让她先去洗,如今反倒是嫌弃她将耳房弄脏弄乱?不能呀,因为知道卫瞻一会儿要用,她用的时候已经很注意了。她对着铜镜摆着口型——“真挑剔。”耳房开着窗户放了一会儿香,卫瞻才进去。霍澜音将头发擦得半干,她探手伸到窗外,感受着外面的小夜风徐缓轻柔。她起身走出房,想让半干的长发吹吹风,干得更快些。念着前院恐有杂人,她直接去了僻静的小后院。霍澜音也没走多远,从后门出去,也未下台阶,只在檐下从一侧渡步到另一侧。她忽然听见低低的乐音,仔细一听,隐约听出是陶埙的声音。霍澜音微微诧异。北衍过度重武轻文,琴曲歌舞更被人所鄙夷。听这声音,当是镇长家中人所吹。明知道大殿下宿在这里,还敢吹奏陶埙?霍澜音蹙着眉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陶埙的声音过于寂寥,像裹着一层悠远的记忆。霍澜音望向声音传来的小月门。她犹豫了一下,下了台阶,踩着十字砖路,朝着小月门走去。她刚走到小月门门口,门另一侧的陶埙声停了下来,变成男子随意的哼唱声。那是一首汾南的民谣。霍澜音脚步猛地停下,刚想离开,忽觉得这声音很耳熟,有些不敢置信地歪着头,偷偷去看。霍平疆自斟一盏酒,不紧不慢地开口:“小姑娘躲在后面做什么?”霍澜音轻轻咬了下舌尖,从月门后走出来,说:“霍将军,我只是听了埙声有些好奇。不是有意偷听。打扰到将军了……”半晌,霍平疆才道:“如今的确极少见纵乐起舞的场景。可惜。”霍澜音顿时明白过来。汾南,那是个盛产美人,人人爱歌舞的地方。霍将军会带着陶埙,倒也不足为奇。不过……已经没有汾南这个地方了。大火烧了数月,烧了那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昔日的人间仙界葬于战乱,白骨皑皑堆成鬼城,荒芜至今。“将军是汾南人?”霍平疆点头,随口问:“小姑娘听得出汾南口音?”霍澜音摇摇头,说:“许是将军走南闯北,听不出汾南口音。我只是小时候听母亲哼唱过汾南的民谣。”话一出口,霍澜音有些后悔。如今整个北衍鄙乐舞,她不希望别人轻鄙她的母亲。“你不是西泽人?”霍平疆问。霍澜音摇摇头:“我生于西泽,可我父母是汾南人。战乱的时候,母亲随乡人逃难,后来辗转至西泽。”“从汾南到西泽,倒是走了很远。”霍平疆忽来了兴致,他问:“那你可会汾南话或者歌谣?”“那倒是不会。”霍澜音摇头,“只能听懂一点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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