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驻足在办公室门口,来回徘徊,好几次抬手想敲门,又缩了回来。我怕他不肯见我。我更怕见了他,我再逃不开。默默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发个短信给他:我想见你。许久,未回。我蹑手蹑脚的推开门,他正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我反手关上门,他眼角嘴角一起挑着:“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他的脸色并不好,平静如水的面容上浮现说不出的疲累,我缓缓走过去,站在办公桌旁愣愣的凝望他,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我反而说不出任何表达感情的话语,只觉得眼眶发热。凌棠远缓缓睁开双眼,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我的动作,冷笑:“孟屿暮还没教会你说话?我以为他很有能耐呢!”我还是那样望着他,他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走,走,走,别在这烦我。”“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我忍了几个小时的眼泪终于还是在这一刻掉落,用手按住嘴抑制住哽噎,过了许久才敢说第二句:“你也不替我和宝宝想想。”凌棠远还不肯扭过头来,躺在椅背上似乎快要睡去的模样,我只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的发丝,和僵硬在椅背上的手指。他声音低低沉沉的:“你真笨,将来宝宝会和你一样笨。”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感觉他不知何时已经抓住我的手,正小心翼翼的用拇指一点点捋过我的指甲,手指,手腕。他那样小心翼翼的抚摸,我的眼泪竟停不住,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他还是不肯说,他还在捆缚自己,明明心中已经爱到极致,仍像被斩断七情六欲的苦行者,只靠偶尔无意间的小动作诉说自己的心意。如果我不察觉,他将会失去所有。他仿佛在轻轻对自己说话一般,苦笑一下:“最可笑的是,这么笨的女人,我只碰见一个,还怎么都忘不掉。”我脱口而出:“忘不掉,就不要忘。”他身子颤了一下,用最慢的速度回过头,眼底霎那间迸发的热情像簇火苗,燃烧掉所有的理智,他狠狠攥紧我的手腕,我根本无力挣脱,可脸上却是少见的温柔:“你会忘吗?”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我的回答,所以我选择直接用动作来表达,慢慢躬下腰,吻在他的唇边。他的唇很凉,他的心很暖,他的眼角有着刚刚湿润过的痕迹,我伸出手搭在他不肯放开的手背上,又被他反手抓住,两只手一起按下,再不肯松手。凌棠远的表情安宁平静,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天荒地老的淡然。他说:“咱们俩找个地方过日子好不好?”我微笑:“好阿。”“好什么好,没钱没势,连饭都吃不上。”他总是喜欢这样,先给了你希望,再浇一盆凉水。“没钱就赚,没势就安于平淡,面包会有的,家也会有的。”我仍然微笑。他笑了,笑得那般不甘:“宁墨墨,凌家血缘给你真可惜了。如果我是你,会把所有人欠你的都拿回去,然后好好享受,不用再像以前过苦日子。”我摇摇头,笑容淡然:“没有苦,怎么知道什么是甜?我永远都学不会做哪些事,更何况我没觉得从前是苦。”他笑容冷淡,话语里带着不屑的嘲意:“不为鱼肉,终有一天被人放在案板上。”“被人放上再说。”我笑笑,不以为然。他站起身揽住我的肩膀,压着我的全身埋入他的怀抱,紧紧的环住。“有没有想对我说的话?”我哑着嗓子问。他撇嘴:“没有,没什么可说的。”我哼了一声,挣扎着想要逃出他的怀抱,凌棠远不悦,皱眉训斥:“折腾什么,让我好好抱一会儿。”说罢又张开手臂把我困进怀抱。我不动弹了,但嘴开始唠叨:“说吧,说吧。”他倒抽一口冷气:“你走没几天怎么变得这么烦人?”我带着眼泪扑嗤笑出来,眼泪流在嘴里,竟品不出苦涩。我第一次觉出两个人相处的甜蜜,如果能这样被他久久抱着,哪怕抱上一辈子也很好。真的很好。吃晚饭的时候我才明白凌棠远与我对话的意思。凌伯笠和善的笑容第一次主动对我扬起,因为目前为止,一张饭桌上只有我和他有血缘关系。四个各怀心事的人聚在一起吃饭,有些人,有些事想躲都躲不开。他拉着我的手说:“我可真没想到,你说,怎么忽然就变了?当年都说你是夭折了,结果二十多年后居然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太不可思议了。我总听莫熙念阿念阿,说舍不得你,说真的,你母亲怪可怜的,怎么样,现在过的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习惯,如果在你哥哥那儿不习惯,到我们家来住,我们是亲人阿,至亲骨肉!”我有些厌恶他的逢场作戏,可手又被攥着收不回,被逼无奈只能求助的望着凌棠远,可他只埋头吃饭,仿佛没有听见任何人说话,我的求助愿望落了空。对的,他在凌伯笠面前是听不见的,我刚刚想起。突然,他像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把拽过我被凌伯笠拉住的胳膊蹩眉:“我送你的手链呢?怎么没有了?是不是被你卖掉了?”我和凌伯笠同时愣住,但我很快就明白过来:“我送人了。”他拽着我的胳膊放到自己腿上,而后继续埋头吃饭,完全没把凌伯笠以及方静放在眼里,不得不说,我必须感谢他帮我解围,虽然这手段着实恶劣了点。方静冷冷笑道:“凌小姐以后不用考虑这些身外事了,毕竟进入凌翱董事会以后,想怎么样都可以,何必被一条手链拴着呢?”说完还狠狠瞪了我和凌棠远身边的空气,仿佛那里才是最不给她面子的人。我不想和她一般见识,默默端起碗吃饭,倒是凌棠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抬头对方静说:“对了,你父亲欠了赌债又找到我了,问你什么时候能想起他的时候,帮忙还还债。”一句话,方静脸上青红蓝绿走了一个遍,被噎个正着的她甚至忘记凌伯笠还在身边,猛的站起:“你,你,你为了她……”凌伯笠当即皱眉,随即表现出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冷声提醒方静:“坐下。”方静仍浑身颤抖着,我几乎不敢直视她愤怒中的眼睛。不知道是为了情,还是为了钱,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亏钱她的。显然,凌棠远按了按我覆盖在他腿上的手掌,我迟钝的转过脸,他斜瞥了我一眼:“你不饿?还不吃饭?”我明白他的意思,慌忙的抓起筷子埋头吃饭。方静就这样被晒在对面,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脸上的血色都渐渐退去。凌伯笠扬眉,黑了脸:“坐下!”方静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借台阶下了,凌棠远又故意趴在我耳边笑语:“现在开始教你第一招,无视任何人。”我呆滞的望着他的粲然笑容,说完这句话,他又开始若无其事的埋头吃饭,此时凌伯笠的脸色也开始逐渐变差,不过还能维持对我的虚伪和善:“外甥女,多吃点,你可是需要补充两个人的营养。”一想到他的目标转移到我肚子里宝宝的身上,我就浑身紧张。我开始有点慌,凌棠远的手再次用力按住我的手,也不说话,我只能勉强自己应对:“谢谢舅舅。”“关于你在凌家的股份问题……”凌伯笠像提到什么小玩意般满不在乎的笑笑:“不要担心,我们董事会会帮你决定的。”我把脸垂下,默背第一条,无视任何人。“你还有别的要求?”凌伯笠显然没想到我面对天上掉的馅饼还能如此镇定。我抬起头:“我想我们还是要听从外公最后的安排。”凌伯笠诧异的看着我,脸色顿时变冷。他刚刚许诺我的,不过是张空头支票。经过这些天孟屿暮的熏染我也逐渐明白,凌伯笠的真实目的只是想分我一点点股份让我自己单独过日子去,他好趁机架空董事会,或者是收购小董事手里的股份,最后把所有的权力揽在怀中。根本枉顾外公生前留下的最后遗嘱,那就是第三代有权继承他名下全部凌翱股份。我看着他,他肥厚的眼皮掀了几掀,依然笑得很和善:“现在外甥女年纪太小,屿暮这孩子又太忙,这事还需要再等等阿,你是不知道这世道的艰难,公司决策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我原本也没指望他能舍得肥肉给我,只是被逼到头,心底有了些反抗的欲念。我知道,我自身的价值正在被重新估算,他们所有人都在掂量我到底能分多少羹,只有我表现出同样的兴趣才能阻止他们一步步踩在我头上。我要替我的孩子夺回属于他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随后大家都默然,我不开口,凌伯笠心怀鬼胎,方静满腹委屈,凌棠远若无其事。好好一顿饭,吃的没有滋味,我想我可以明白,为什么凌棠远在与我吃饭时会那样放松自在了,这样的饭桌上,就算再努力把嘴巴塞满,仍是激不起任何味蕾反应。宾主尽欢,虚伪客套一番,凌伯笠拖着方静上了车,隐隐还看见他甩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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