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龙坐在书房里,本来就皱褶的脸紧绷得很难看,他在打完电话痛骂陈少枝后,时刻关注着形势的最新变化,心想郭小华还有一个小时就登机,只要这一个小时内,刑警队那边没有足够的时间回来处理郭小华的案子,让郭小华得以顺利登机,那么,他就根本不用害怕。
然而,很快他就接到了万洪亮的电话,说得到公安局长陈亮照的最新消息,那个刑警队长宋虎带着几辆警车赶赴虚假的凶杀案现场后,发现是被人报假案,马上就折返,现在又回来公安局,正准备出警抓捕郭小华。
郭天龙吃了一惊,连忙叫万洪亮稳住局面,想办法再拖延宋虎的时间,然而万洪亮却说宋虎吃了一次亏后,就算有人报警,也会兵分两路,不会全体出动,他要去抓郭小华,那就板上钉钉的事,并且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行动。
这一刻,郭天龙只能咬着牙祈求自己的儿子可以早点登上飞机,让宋虎来扑个空。没多久,他就听到家门外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心中不禁暗暗吃惊,想着肯定是警察找上门来,他保持着冷静,叫老婆自行把门打开,从而让警察可以直接入内。
而就在这时,郭天龙的手机响起了一个信息提示音:“已上机!”看到这三个字,他即时万分庆幸,心想好险,如果儿子因为什么原因无法登机,那表明警方可能已经找到机场去。
虽然此前郭天龙并没有跟宋虎有什么交集,但互相也认识,长得腰粗膀大的宋虎保持着机警,一边指挥手下仔细搜查,一边对郭天龙说:“郭部长,让你受惊了,但你儿子犯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刑警队的工作。”
郭天龙露出一副极意外并惊惶失措的神色,颤抖着声音对宋虎问:“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小华他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让你们找上门来了?他这些时间一直没在家,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我真的毫不知情!”
“你以后会知道的,反正你配合一下就是了。”宋虎也不想向郭天龙透露太多,他这时焦急起来,因为屋内外都找了个遍,并没有发现郭小华,最后他的手下全部聚集回来,向他汇报刚才的搜索情况,郭小华并不在家。
宋虎以怀疑的神色望着郭天龙,他隐约觉得郭天龙的眼里藏着什么,然而想从这只老狐狸身上真找到什么破绽,那可是极困难的事情,并且,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郭天龙有包庇嫌疑的情况下,宋虎当然不能对这个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有任何不敬的举止或言词。
“郭部长,你儿子郭小华涉嫌曾强迫多名女性发生不正当关系,咱们已经得到了检察院的批示,可以对他立案批捕,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或者他回到这里来,你得通知咱们警方,劝他自首。”宋虎把语气压得很轻,然而他在说着的时候,却一直望着郭天龙的眼睛,观察着郭天龙的神情变化。
郭天龙一面忧郁,摆出一副愿意配合的样子对宋虎说:“这个当然,我身为公职干部,当然要以身作则,维护法律的尊严,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等到宋虎和几个警察都离开后,郭天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到了第二天一清早,他爬起床就把万洪亮和朱伟民约出来喝早茶,在一个密闭的包厢里,商量着昨天晚上惊险刺激的细节。
“这么看来,是陈少枝搞的?那咱们不能让她上来了?都不是跟咱们同一条船的,当然要防着点了。”朱伟明得知昨天的事发经过后,忿忿地说。
此前,他们已经商量好,将要在市常委会上推举陈少枝成为副市长的内定人选,然后报上一级省委批示,然而发生这样的事以后,他们都达成一致共识,觉得这个休选必须要撤换,不能再让陈小枝加入他们的阵营。
万洪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有点忧虑地说:“可咱们不是跟关维东那边通过气了吗,关维东也觉得这副市长的人选,没有谁比陈少枝更合适了,我们突然又说了换人,他会不会怀疑,这是我们要做什么手脚?毕竟,有关维东在,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郭天龙阴笑了两声,咬牙切齿的抿了抿嘴,对万洪亮说:“放心吧,我对陈少枝早就有了后着,假如这个人不是我们能用的,我们坚决不用。而且,我们既然能让她上去,也可以把她拉下来!哼哼!”
朱伟民看得出,郭天龙肯定是握住了陈少枝的一些什么把柄,否则绝不会如此自信的说出这番话。
正在他观察着郭天龙的时候,只见一份小小的文件,已经摆在桌子上,这是郭天龙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来的。
“都看一下吧,这里面的,就是陈少枝违纪的证据,虽然数目很少,但足以让纪委那边立案对她双规,只要纪委动手查她了,那极可能查到更大的娄子出来。”郭天龙对着眼前两位同是高官的同僚说,由于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步,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郭天龙也就不忌讳把自己的阴谋直接说出来。
郭天龙并不会以他自己的名义递交出去,而是使一个无名小卒,以信访举报的形式,交到纪委书记陈志达那里,这样的话,看上去就跟郭天龙人他们一伙拉不上任何的关系,似乎是一个群众看不惯陈少枝,要对她进行举报。
“这样一来,陈少枝可就完蛋了。纪委如果根据这个立案,那至少也得查她几个月,副市长的人选基本没她的事,教育局局长她也做不成了,一人不小心,就得进牢里去了,哈哈,郭部长,你这一招真的高啊,竟然有这样的后着,厉害!”万洪亮作为政法委书记,也不得不竖起拇指暗叹,郭天龙在谋略方面很有运筹帷幄的本领。
然而,让他们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当他们各自坐上座驾,回到市委市政府的时候,却得知关维东要马上召开常委会,让他们早点到达市委会议室。
“他这是搞什么鬼?急得好像不得了。”朱伟明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关维东是收到风声,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以马上就要召开常委会讨论处理?
郭天龙在这一刻也刹时紧张起来,他似乎嗅到了某些不祥的预兆,心想张志阳是关维东的人,有可能张志阳在昨天晚上得知警方抓不到郭小华,就把这事捅到市委关书记那儿,让他来给自己这边施加压力。
三个重量级官员都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就走向第二层楼的市委会议室,发现十二个常委中,已经差不多到齐了,而市委书记关维东也神情肃穆静静的坐在那儿,看到他们三个到来,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然而他们三个都知道,这样的友善举止,都是表面功夫,关维东究竟接下来要提些什么议题,是他们猜不透的,却极可能跟他们有关。
果然,当他们三个都就座于仅次于关维东的席位后,发现其他常委们都低垂着眼,似乎不想跟他们的眼神有所接触,而关维东更是以扫视的目光向着他们打量。
关维东最后把目光落在组织部长郭天龙的脸上,而郭天龙的综合素质也颇高,并没有因为这一层压力而有丝毫不安反应,神情自若,甚至还回望了关维东一眼,当然,他是不敢在眼神中显露敌意的,只是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也仿佛在问:“你究竟是要把我怎么样了?”
大约看了郭天龙两分钟后,关维东才威严地发话:“昨天晚上,我们刑警队本来要通缉一个嫌疑犯,可让人想不到的是,立案不到半小时,嫌疑犯就收到风声,乘飞机逃到国外去,这当中是否存在包庇纵容,我们会让刑警队继续调查的,先说一说这个嫌犯的名字,他叫郭小华,是咱们郭部长的儿子!”
会议室里即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郭天龙脸上,却依然没能让他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有丝毫的惊怯,他慢条丝理地回答:“是的,是犬儿!我管教不周,让他在外面捣蛋!他在外面做过什么,我毫不知情!他怎么逃到国外去的,我更毫不知情!”
关维东虽然向郭天龙施加压力,然而他心里也很清楚,在警方没掌握充分证据的时候,不能对郭天龙发起什么打击,更动摇不了他现在的位子,只不过,他想让郭天龙因为这次事件陷入被动局面之中。
“好吧,既然你儿子都跑了,那就只能希望国际合作,把他引渡回来了!”关维东说着,对各个常委示意,不需要再为这事情而费心思,他接着说:“我相信警方的能力,他们会把你儿子带回来,好好管教的。”
这一刻,郭天龙感到无地自容,脸色非常难看,汗水一滴一滴在脸上流着。
他在思索着,关维东如此之快掌握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是因为警察队伍中有人跳过了公安局长陈亮照,以及政法委书记万洪亮,直接就把案情交到他手上。
“是宋虎?”郭天龙立刻冒出这么一个名字,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寒噤,想着自己真的小看了宋虎,本来以为他只是个小小的刑警队中队长,却显然有关维东这个市委书记作靠山,是跟关维东阵营连成一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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