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画了,累了。”毛润辰的回答简短而冷漠,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尽是迷茫与疲惫。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无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你想去,我陪你。我老师以前在那里当交换老师,我可以找他帮我们。如果你不想去,我也陪你,哪里都可以。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看着这样低落的毛润辰,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比我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还要难受。
“没事,以后再说,现在不适合想这个。”毛润辰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自信。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我不会勉强他去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但我敢肯定的是,无论他去哪里,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跟随他的脚步。
就在大家陷入沉默的时候,王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挂着笑。“呀,怎么不吃啊?快吃,都凉了!”说着,她把这碗面条放到了毕凯的面前。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毕凯,他的脸色依旧阴沉,虽在这温暖的氛围中,似乎也没有被融化。
“怎么只有毕凯有啊?”顺着毛润辰的声音,每个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毕凯身上。
“毕凯,你吃呀!”王丽将那碗面条轻轻往前一推,碗里的热气袅袅上升,与周围略显冷清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们几个围坐在桌旁,目光交错,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即将上演的精彩剧目,但更多的,是想要观察毕凯的反应,那个平日里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他,在这样的情境下,会如何表现呢?会不会害羞,会不会闹出笑话?
毕凯终于动了,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缕面条,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几乎没有吹凉就直接塞进了嘴里。他没有咀嚼,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一口接一口,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吞噬进这看似平凡的面条之中。几大口下去,他的脸颊被撑得鼓鼓的,像极了一个即将破裂的大球,滑稽而又令人心疼。
“毕凯,你慢点儿,我们不抢啊。”王雨在一旁打趣道,试图用轻松的氛围缓解这份压抑。然而,就在这时,毕凯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紧接着,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碗里,与面条混在了一起,画面更心酸了。
“你咋啦?老毕?”毛润辰和王雨几乎同时站起身,走到毕凯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试图给予安慰。但毕凯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他们的触碰毫无反应,依旧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面条,那画面既荒诞又令人心痛。
我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转头看向郭薇,她也是一脸茫然,眼中满是不解。就在这时,王丽突然站了起来,她果断拿起桌上的杯子,毫不犹豫地倒满了汽水,一口气饮下,仿佛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决定壮胆。
“亲爱的们,下个学期开始,我就不和你们在一起了。”王丽的声音很平静,却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在我们心中炸开了锅。
“你说什么呢?你不跟我们在一起,你干嘛去?”我和郭薇也站了起来,声音中满是震惊。毛润辰和王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呆立当场,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急,你们坐下,坐下,听我说。”王丽缓缓走到我和郭薇中间,双手轻轻搭在我们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满了歉意。“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也不要问我是什么原因,总之,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只是我不再上学了而已。”
我刚想转过头去追问王丽,她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冲我摇了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作了一句无声的“别问,千万别问”。
看着眼前的王丽,我的心像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一般,疼痛难忍。我可以不问,但我真的不能不伤心。她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是那个在我最孤独无助时给予我温暖的人,是那个在众人之中第一个拉起我手的人。此刻,身边的郭薇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毕凯,面好吃吗?”王丽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苦涩。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是她记忆中最为温暖的片段之一——第一次发烧时,毕凯笨拙却认真地为她煮的。“这是第一次我发烧的时候,你给我做的,我一直记得这个味道。你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是全心全意爱了你这十几年,因为你对我说过你长大会娶我,我也一直等着。可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童言无忌是真的验证了。既然你选择了出国,那么祝你好运吧!但我真的想说,为什么自己的前途要依靠旁人呢?我不明白,想了好久,也想不通,不想了,就这样吧!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我的心受不起第二次伤了,一次就够了。”
那时的承诺,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坚定:“等我长大了,就娶你。”这句话,她珍藏了十几年,全心全意地爱着这个男孩,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所有的幻想浇灭。毕凯的选择,出国深造,利刀一样割裂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那些曾经的誓言,如今看来,不过是童言无忌,随风飘散。
王丽搬过椅子,坐在了我和郭薇之间,拉起我俩的手,使劲儿地攥着,仿佛要将所有的不舍与痛苦都凝聚在这份力量中。她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对过去的留恋,也有对未来的迷茫。毕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那双曾经充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无物,他明白,自己真的失去了那个愿意为他守候的女孩。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我们不知道这顿饭吃了多久,只知道后来,汽水被换成了啤酒,酒精成了我们唯一的慰藉。我们相互依靠着,大声喊着,叫着,试要将所有的不满与遗憾都宣泄出来。然而,关于王丽和毕凯的话题,却再也没有人提起,他们就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旧照片,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
晚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毛润辰扶着我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小公园时,看到一对小孩在转马上嬉戏,男孩和女孩他们的笑容很甜,笑得很大声。那一刻,我和毛润辰不约而同地说了句:“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曾经的回忆,曾经的承诺,曾经的约定,终有一天会随着岁月的增长,随着时光的打磨,随着社会的变迁,而消磨殆尽。我们曾经以为,爱情可以跨越一切障碍,但现实却告诉我们,有时候,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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