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逢熹穿得单薄,一套利落单薄的行军装裹着纤细的身子,不知道冷似的,在风雪里仰着头看着他笑,长发飞扬着,脸颊微红。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注)
梦里的那一瞬间,昭端宁说不出话,人都呆住了,他傻傻地趴在城墙上,盯着城墙下笑靥如花的孟逢熹,眼睛不自觉红了。
孟逢熹笑着看着他,高高抬手朝他挥了挥,一句话也没有说。
昭端宁觉得自己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又丑又可怜,可是孟逢熹好像看不到,她看不到他红起来的眼眶,看不到他的不舍和惶恐,只是如初见般对他那么笑着。
然后她扯着马缰,催马掉了个头,挥手扬鞭,潇洒地策马离去,又快又稳,眨眼间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昭端宁一生都不能企及的潇洒鲜活。
昭端宁愣愣地目送着孟逢熹离去,然后梦就醒了。
昭端宁看着窗外飘洒的雪,一遍一遍地回味那个梦,忽然没理由地想起来那天小太监对他说的话,“奴才替殿下打听过了,前日相逢的那个孟姑娘,确实是当朝孟将军的独女,就住在城郊的竹林里,听说孟姑娘从小就天赋不凡,身手过人,厉害得很,京城的世家公子都比不过她……”
昭端宁回想着少女只惊鸿一瞥便刻在他心口的那个笑靥和游龙般的身姿。
她再出众不凡,也不过是个同他差不多一般大的姑娘而已。
她要上沙场,而他身为男子,身为皇子,却可心安理得地坐在风雪吹不到的暖室里,学些无用的书本诗辞。
兰曦松端坐在师位上,波澜不惊地念道:“昊天不佣,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注)
一旁的昭端懿和昭端昱撑着头,昏昏欲睡,漫不经心。
昭端宁动作很不显眼地收回目光,已经麻木的指尖又隐隐作痛起来,痛意如潮水,一波猛于一波,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口,他颤抖着收指握拳,眼眶轻微的红了,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昭端宁第一次从偏安一隅和自欺欺人的角落里挣出一丝自我的反思,他茫然地回想自己十余年的人生与一如既往的顺从和屈服,才发现自己既清醒又天真。
妍皮不裹痴骨。
其实他并非不懂宫中的形势,也并非不知母妃的用意。
正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他心甘情愿,用温顺和忍让包裹住自己的聪慧和欲求。
可温顺与忍让给他裹上防身的面具同时,也缠住他的四肢和野心,如温水煮青蛙,让他渐渐变成瞻前顾后的无能者。
他凭着忍让和屈服,获得了十余年的安稳,却也在今日,尝得一味退让遮掩的苦果。
昭端宁从今日此刻这股从心口崩出的酸涩中认真思忖:是不是其实从头到尾,他都走了错误的路。
世间一切,祸福相依,没人能一生永避于苦。
有得便又失。
谁也别想逃过。
作者有话要说: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井底引银瓶·止淫奔也》白居易
昊天不佣,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小雅·节南山》
☆、第83章
孟家军日夜赶路,三天后就到了边疆,守在边境的卫军不敌轩边,节节败退,已经失了大片疆土,一路退守到了苍黎原。
苍黎原地势险峻,前为群山,后为沟谷。
若苍黎原失守,轩边便可长驱直入雍俪,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身后的雍俪国土上的泱泱百姓和浩浩国土,必须要将苍黎原守死。
孟家军刚到,就提刀催马地投入了战斗,恶战一天一夜,才堪堪将轩边军马攻退到了苍黎原外。
孟逢熹虽然一路随军,却没有被允许上战场,只能呆在营地看守粮草和物资,她觉得这是大材小用,但父母都对她的抗议视若无睹,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留守军营。
僵持七日后,轩边再次派了增援,孟家军却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交战中不可避免地显了劣势。
孟家军一行分队在一处山谷中被轩边几乎五倍的人马圈围住,只能拼死破除包围,为首的是个大汉,他提了刀,骂骂咧咧的,几乎杀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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