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何荆元自来都矜矜业业堂堂正正做人,是那高癞子心术不正,收到不到学生就陷害何荆元。
何荆元满脸的痛苦之色,好半天才缓缓道:“正是我牵连了全家,害了老大的性命,这如今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望祖给毁掉了。我不管你如何怨恨我,只是如今在这里,我们全都要靠六妹活命,她虽是年纪小,可是这几年没人照顾,也将日子过得有理有条,可见是个会打算过日子的,而且她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不干活的确没资格吃饭。”
“可是望祖……”顾四厢啜泣着,还想说什么。
但仍旧被何荆元给打断了,只不过这一次何荆元的语气温和了许多,甚至是带着几分推心置腹:“孩他娘,方才那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心里也不能这样想,你是小碗的亲姐姐,要是叫她晓得了,心里该多失望难过?而且你这话,实在可笑,她若狠心,怎可收留咱们?你也说了,她攒的那粮食,若是她一人的话,完全能吃到明年秋收,可如今咱们这一家子搬进来,怕是年底都难以熬过去,她这样帮扶,你不要寒了她的心,更何况望祖大了,的确该干些活儿,惯子如杀子啊!”
何荆元说完,见捂着脸坐在床边啜泣的妻子,也不知自己的话她听进去多少。
最终只叹了口气:“我这腿大夫也说了,好了往后也是个废人,世道又是这样,科举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开,我是没有什么指望,这辈子也是对不住你,只叫你同我受了这许多苦。”
他自己说到此处,大约是想起了那埋骨丫口镇外坡下的大女儿,眼眶里顿时满是浑浊的眼泪,声音也哽咽起来:“更对不起圆儿。”可那首诗不是他写的啊!他冤!
但他能去哪里喊冤?无权无势,半步艰难。
越是往这里想,越发觉得这活着没什么意义,只胡乱地捶打着自己受伤的腿:“我实在无用,死了罢了!”
到底是十几年的夫妻了,顾四厢一下就被吓慌了神,也顾不得哭,“望祖他爹,不怨你,这不是你的错,以后望祖的事情,我也都听你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若是没了你,我们娘几个怎么活?”
一时,便又抱着他哭个肝肠寸断的。
何望祖本来是在堂屋里发着脾气,想等他娘来哄他吃饭,只不过没想到娘被爹喊进去后,哭成了一团,又听到什么死啊活啊的,心里有些慌慌的。
正是此刻,顾小碗和何穗穗姐妹俩担水回来了。
听得这哭声,姐妹俩也是与父母血脉相连,虽不知缘由,可也掉了眼泪来。
顾小碗叹了口气,去灶房里烧水洗漱,等热水出来了,将那热烘烘的帕子递到她姐妹俩跟前:“洗把脸,再泡泡脚,睡吧,明儿好多活呢。”
不是她无情无义啊,她也难过,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她自己洗漱完就去睡觉了,家里不缺房屋,她仍旧一个人住,隔壁原本空着的屋子,现在何穗穗姐妹俩搬了进来,一夜她那耳边,似一直听到抽啼声。
所以她也没睡好,天不亮就起来烧火煮饭,谷米不够,到底要在米里添些东西,只不过昨日才归来,匆匆忙忙的,也没顾得上摘些菜回来。
但屋旁的菜还能长,不能现在就割了,等着再过半个月。倒是田野里这会儿冒出了许多荠菜嫩苗来,因此便想着今儿得打发人去挖。
思来想去,叫那何望祖去也合适,姐姐舍不得他这宝贝儿子下苦,那这轻松活计应该妥当吧?
不想她在饭桌上一提,那何望祖不等他娘开口就反驳:“我才不去,外面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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