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军从一个精巧的茶罐中取了些许茶叶出来,放入另一个小茶壶里,“不知道你现在的喜好变没变,我就自作主张按你之前的喜好选了这款红茶。”说着,她又将一枚奇怪的小球放入岁岁面前的茶盏,对岁岁说,“这是自己做的茶球,我估量着岁岁姑娘应该会喜欢的。”
“谢谢叶将军。”
“不要一口一个叶将军的,多生份。岁岁姑娘还是像昨日那般,莫要如此拘谨,唤我一声蓁蓁就好。”
不多时,小炉上的水已翻滚,热气袅袅而上。
滚烫的开水冲灌入岁岁面前的茶盏中,只见先前还浑圆紧实的茶球在水中缓缓舒展,鲜活得宛若春日枝头的第一朵桃花,正徐徐绽放。
岁岁觉得新奇,一双眼满是好奇地盯着茶盏看。
蓁蓁捂嘴轻笑,说,“这盏花茶,入口时既不似黑茶般苦涩,又可解甜腻,唇齿间还能留有花的淡香,最适合女子饮用。”
岁岁小心翼翼地捧起茶盏,轻抿一口,入口淡雅,回甘清香。她欣喜地点点头,看着蓁蓁又忙着给白泽泡茶,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优雅,好像她从来不会惊慌,事事皆在掌控。岁岁不由得心生感慨,不知自己何时也能成为这样的女子,与人相处时细致入微,待人接物又大方得体。
白泽笑着调侃蓁蓁,“听闻你昨日在跟岁岁抱怨我做甩手掌柜,几百年不来查账,不理事?”
蓁蓁坦然地点点头,“我可没说错,岁岁姑娘,你觉得我有哪句说得不在理的?”
岁岁看看白泽,轻声说道,“蓁蓁姑娘聪明能干,白泽大人自是信得过姑娘才敢这般放手。”
蓁蓁瞅了眼白泽和岁岁,笑得暧昧。
岁岁脸颊微红,仿佛被人看透了心思,只闻她话音又起,“还没过门呢,就这般向着你了。”
白泽抿了口茶,并不反驳。反倒是岁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什么过不过门的,胡言乱语,可是又觉心里因着对方的话泛起层层涟漪,竟也是甜的。
蓁蓁又问,“师父这些年的头疾可有好些?”
白泽轻嗯一声。
“夜里睡不安稳的毛病可有缓解?”
白泽又嗯一声。
“岁岁姑娘把你照顾得很好。”
“嗯,岁岁如果半夜里不要起来偷吃绿豆糕就更好了。”白泽一本正经地说,语气中却满是宠溺。
蓁蓁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岁岁使劲拉扯着白泽的衣袍,白泽只不动声色地顺势握住她的手。
蓁蓁又与他轻声细语地攀谈起来,大致是说一些铺子的事情,偶尔抱怨两句打理铺子辛苦,看账簿伤眼之类。
白泽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笑笑。
岁岁觉得蓁蓁与其他人都不同,她虽对白泽也有敬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熟络,是连洛端都不敢有的自在与亲昵。
这样的一种亲厚感起初让岁岁心里有些道不明的不舒服,可是白泽一直不避讳地在蓁蓁面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询问她茶点是否合心意,一改平日的毒舌,待她温柔体贴,酸涩不适也就渐渐散去。
蓁蓁又提起要去祭拜青衣的事。
白泽见岁岁一脸迷惑,轻声与她解释道,“蓁蓁是我徒儿,当年随我在洛府时认识了青衣,两人姐妹相称,感情甚好。”
白泽竟然是蓁蓁的师父?难怪白泽对蓁蓁与众不同,蓁蓁也敢戏谑着喊他“东家”,而不像其他将军那样恭敬地尊称他“白泽大人”。
“当年我只是东望山上一只未开化的小兽,有幸得师父点化,才得以修炼成人。”蓁蓁敛了笑意,半垂着眼幽幽地说,“后来我随师父离开东望山,陪师父在洛府养伤八十余年,就是在那时候认识青衣的。青衣妹妹温婉娴淑,从不与人红脸,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娇弱可人的女子。洛将军待青衣姑娘亦是体贴入微,百依百顺。青衣妹妹吃口清淡,早膳只爱喝粥,府上便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更换。青衣妹妹怕苦,若是生了病,洛将军便会去街上的果铺子买各式各样的蜜果来哄她喝汤药,每次都是这样,病都好了,蜜果还没吃完。那时候我想,青衣妹妹若是喜欢这天上的月亮,洛将军是不是也会上九天替她揽来。”
“我记得青衣妹妹最喜丁香花,洛将军就把府上所有的树都换成了丁香树,春日时花开繁茂,府里飘满丁香花的香气。青衣妹妹那时同我说,洛将军待她温柔体贴,是她心中的良配。她想要嫁他为妻,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生死相随。”蓁蓁感慨,“想不到造化弄人,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山盟海誓,最后怎就偏偏应了那句‘生死相随’呢。”
岁岁想起东岛上的那片丁香园,想起烛影摇曳下洛端眼里的痛楚与思念,心里亦是一阵唏嘘。蓁蓁与青衣情同姐妹,不知她若见了云初是不是也会像白泽那样,有一瞬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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