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清已在外焦急等候。
“殿下听说督主出事,即刻遣我过来照应一二,好在只是廷杖。奴才这便着人去打点,定不叫督主吃太多苦头。”
“不必,”陆依山漠然地说,“殿下好意,我心领了。这二十杖平的是外间物议,须得照实打,怎好弄虚作假。你回去让殿下放心,一点皮肉之苦,我还撑得住。”
“督主——”
陆依山走下白玉阶,正正好与跪谏的聂岸打了照面。他站定在那,无悲无喜的唇角忽而勾起抹诡异弧度。
“指挥使大人,陛下有旨要见你,请吧。”
聂岸已闻陆依山被罚的旨意,快意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在对方居高临下的注视里被消磨殆尽。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将要受刑的不是自己,此刻却莫名有种置身刀俎之下的恐惧感。
“对了。”
陆依山忽又出声,聂岸顿时一激灵,然而督主大人压根不带回顾,只向着容清道。
“我受刑的事,你回去后还是得好好说,凡太子身边紧要之人,都无隐瞒的必要。”
陆依山有意咬重了字眼:“凡紧要之人,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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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要之人二公子
君臣
内廷行刑讲究“二十昏、三十残”,照实打便是棍棍到肉,一点情面不留。随着此起彼伏的沉闷声,陆依山的受刑,算是为嫘祖庙前的风波画上了句号。
起初,外戚多少还有些不甘心。寿宁侯授意多路言官上书弹劾,都被昭淳帝按下不提。观今圣意,大抵是想罚过一顿了事,至于奏呈中所书,“欺上罔下、蔑视朝纲”的罪状,则越发显得无从谈起。
为了平息锦衣卫的怒火,也防落人口实,皇帝杖责督主的同时,又下令赏赐聂岸半年俸禄,以嘉许其尽心护主的功劳。
如此一番赏罚下来,聂岸看似占尽了上风,可他这心里头却是半刻难平。
何谓忠心护主?自来臣尽忠道,为也只为一人,那便是九五之尊。可他偏是为了保住孙家宗祠才受的嘉奖,这究竟是今上的厚爱,还是对其密谋结党的敲打?聂岸不禁揣度起来。
更令他惊疑不定的,是昭淳帝借“郡主议亲在即,锦衣卫肩领仪仗之责、分身乏术”的名义,将嫘祖庙尸案交由东厂侦办。
非但如此,皇上还拿掉了锦衣卫对神机三营的调度权,美其名曰:“为修缮大行皇后陵寝而备”,转身交到了太子刘晔的手上。
与之相对地,原本快要竣工的天枢阁,也因人力有限的缘故,而“被迫”搁置下来。
方皇后薨逝这些年,草草葬于西山,一直无人问津。就连寻常年节祭拜,都依赖太子事事躬亲。昭淳帝为方氏烧宫自焚耿耿于怀,绝口不过问发妻的身后事,像是浑然不记得这个人一样。
而今他突兀地提及为皇后修陵,怎能不教人想入非非?
聂岸手捧着沉甸甸的赏银,心也跟着往下沉,仿佛一直要跌穿那暗不见底的深渊,未知前方有多少杀机正在等待自己。
就这么着,聂岸心中七上八下,好似滚油里反复煎熬,最后竟被吓得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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