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1
是夜,宝源坊。
这是颐阳城有名的销金窟之一,无数富贵公子一掷千金的地方。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输的只剩底裤,前者少后者多,然前赴后继寻消遣者仍是络绎不绝。
玉竹跟着曾韫站在门前,觉得这里跟她想像的有点出入。
两层小楼,窄门脸,样式质朴的木门木窗,几乎一回只能过去一个人,毫无千金散尽之处应有的堂皇气派,反倒像个小户人家开的老实作坊。
玉竹看看门口立着的两个年轻小伙,用扇子戳了戳曾韫的肋骨——今夜她的身份是和他结伴前来的纨绔,着上了一身男儿装扮,这摺扇也成了她附庸风雅的工具。
她小声道:「你从脂粉群里听来的信息靠谱吗?我怎么看这宝源坊不像赌场。」
曾韫向她指了指头顶的方向:「看见那是什么了么?」
她顺着曾韫手指看了过去,楼顶一排栏杆,比寻常的木栏要密集得多,只能伸出手臂的宽度,正常人的脑袋都钻不出去,有点像关押牢犯的囚笼。
曾韫道:「这是赌坊才会装的『防跳栏』,专门用来防那些输的倾家荡产的赌棍,以免他们一跳了之,用死避债。所以你觉得这是什么地方?」
……玉竹无语地自下往上地打量了一眼这小楼,对此感到很是怀疑:这二层高的小楼当真跳得死人?顶天了也就能摔断胳膊腿博个同情。
曾韫不待她发出质疑又道:「给你的香囊拿好了么?」
玉竹手忙脚乱地去摸背在身后的香袋。这是白天曾韫在小摊上买的,样子精巧,里面的香料也好闻。只是不知道曾韫脑子被什么东西踢过,居然把里面的香料替换掉了,原先的香味丁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醍醐灌顶的凉味。
味道怎么能凉呢?这话要是以前说给玉竹她也不信,但是以她匮乏的描述能力来看,这香包确实是凉的:有点像薄荷,但比薄荷衝的多,嗅上一口仿佛身置冰天雪地,寒意能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她自忖是抵不住这股凉味,所以用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个严严实实,半手掌大的小香囊包的跟西瓜差不多大,放不进腰间或者袖里,只能挂在背后。
曾韫头开始看见她背着的布包还以为是什么女孩子的私密玩意,一看原来是自己给的香囊,无语道:「包成这样还能闻得见味道吗?」
玉竹道:「我一闻这个味浑身发凉,清心寡欲得简直想去出家当尼姑,这样去偷剑怎么偷的着?所以就包成了个布粽。」
曾韫:「拿出来,放在怀里,想当尼姑有我拦着,当了尼姑我也能让你还俗。」
……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玉竹只好用指头夹着这一股子凉味的香囊,揣入怀中,并十分夸张地惊呼一声,好像有人往她胸脯里塞了一捧碎冰。
但这香囊一揣,确实有些立竿见影的效果,犹如暑天饮下了一杯凉茶,玉竹登时冷静了下来,之前的紧张几乎无影无踪了。
她这才觉得自己是乡野莽夫不识好货,差点糟蹋了这香中极品,讚叹道:「这是什么香,我怎么从未见过?」
曾韫道:「清心玄香,曾家独门秘制。给你这个是为了防着盛笑春。」
「防盛笑春?」
她想起来苍兰死前对她说过的话,潜蛟擅制毒,仇鹤擅药理。那盛笑春呢?他在青云真人门下做弟子的时候,总不可能是只管吃饭睡觉打扫卫生——以玉竹的角度来看,若是前者那他可堪称弟子模范,青云真人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还差不多,绝不会将其逐出师门。
曾韫道:「盛笑春与两个师兄不同,他先天不足,爱钻研旁门左道。早先青云真人隻拿他当个道童来用,后来见他一心拜师求学,才把他纳入门下做了三弟子,教他的多是养生调和之术。只是盛笑春惯来阴奉阳违,他表面遵从师意,潜心养生调体,私底下却喜欢钻研阵法。这本也无可厚非,但后来青云真人发现他私自学的竟然是噬魂阵法,为做摆阵用的噬魂牌还偷炼尸油,遂怒而将其撵出门下。」
玉竹注意到了关键点,疑道:「依你看……既然他擅长阵法,那有没有可能我师父设下的阵是被他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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