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对奴不闻不顾了那么久,终于想起来要来看看奴了,却连饭都不给奴带……?
难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终究还是烦了奴这样一个没用的女儿,连口饭菜都不愿喂给奴?
怨魂正疑惑着,小窗又关上,披麻戴孝的仆人们走进屋来。为首的将浑身上下包了个严实,生怕染上瘟疫,只露出一双小眼。他一开口招呼伙计们,宋徽明就听出他是谁了。
竟然就是李二管家。
这人踱着步子,闪进屋,站在离尸体极远的角落里,斜眼打量她陈旧的家具和摆在梳妆台上的各种脂粉饰品,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只嫌恶地摆摆手道:“抬走抬走,这都臭了!这别熏到老爷!”
早有准备的家仆身穿白衣,腰系驱毒的草叶,抱着厚厚的被褥和裹尸麻布,踩着被斧子凿落的碎砖石进来。
此时还未入秋,夏季最后的余热不可小觑,她昔时光滑紧致的皮肉竟如一团被兜在破皮袋子里的油水,瘫软地挨着地,随时都会被撑破,让里面不分明的内容漏到地上。
父亲母亲呢?他们为何不来看奴?
是因为奴这死后的面貌,比生前更丑陋了么?
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被撒上厚厚的白石灰,继而被卷进一卷草席,再裹上不知道多少层麻布。
她像是一个巨大粽子里腐烂的馅,迷茫惶恐,想要说出口的话,想要向这些人问清楚的事,都无口可开。
对了,她记得,书上讲了,这死了人,家中都要设灵堂悼念,兴许家仆只是要将她带到灵柩中,整理好她的仪容,才好让她见自己爹娘的最后一面。
她被人抬起,被搬离这个囚禁她多年的牢笼。
夜深了,外面黑漆漆一片,看不大清庭院房屋的布局,她甚至忽然理解了这些来收尸的家仆,一定是她死相太惨,才让他们不愿白天来见她。
想到这,她直觉被撕开的伤口被捅了个对穿,溃烂的血肉悉数被绞成碎末。
罢了,只要了却最后得见父母的心愿,最后看看这个世界,下土安葬,她便可安心投胎,只愿来世生得花容月貌身,爹娘疼爱,有个钟意的好郎君。
小院外是一片很荒凉的草地,不见几点灯火,阴风却吹得响亮。
怨魂左顾右盼,只盼着能快快看到自己的灵柩。
谁料这荒草长得有人膝盖高的空地,当真就是连只蚂蚱都摸不出来的荒地。
家仆抬着竹担,往深不见边际的黑暗中去。
他们走一扇极偏僻的小门,将她抬了出去。
奇怪,连守灵夜都没有么?
她心中悲切,只觉自己被抛弃了个彻底,又不好问那个一直在指挥的李二,她们这是要去哪。
门外,三轮的破烂木板车孤独地停在有些凉的夜风中,等待这次的乘客。
她被连人带担,放上那辆本是拉死尸用的小车。
她大惊,抓着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沉了。
为何会这样?为何要将奴关在这见不到人的屋子十来年,直到死,都不让亲爹娘见奴最后一面?书里说了的,这人死了,是要设灵堂摆丧事再下葬的,你们这是要将奴带到哪去?!
让奴见见爹娘啊!奴不要就这样下葬!
冤魂惶恐如被煮沸的水。可再滚烫的蒸汽,也灼不伤围着她的一帮活人,只能将她自个儿的心烫得千疮百孔。
夏末秋初的夜里,风有些凉意。她呼喊着,质问着,没有人或别的东西可以回答她。
小木车行了很远很远,走过她从未见过、也来不及好好看看的,隐在浓重夜色中的街。
街上被人点了照明的灯笼,在朦胧昏沉的灯光下,竟能看见路边堆放着不少或被装在推车上、或被杂乱摆放在地上的尸体。它们也在等待被人送离。
车轮咔咔作响,她看向周围,可见稀稀落落几辆行进中的推车,车板上无不装着包裹着麻布或草席的尸体。
她看着死气沉沉的它们,像是灵魂升至空中,俯身看到无数个自己。
宛若死寂的夜里,她听到阴魂的哭泣。那沙哑飘忽、高低不定哭声混在风里,混在满地的白色碎纸钱里,说不完对阳世的不舍,道不尽对生命戛然而止的不甘。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莫非外面的世界,其实是这样?
她陷入了对整个世界的怀疑,正难以自拔时,又听到自己的送尸队中有人骂了起来。
“快点,还想不想回去睡觉了?!还想在这破地方晃多久,还想得病不成?再快点!赶紧把人送出去,回去了好向老爷太太讨赏,你们谁要是不识好歹,误了大伙儿的事,小心我教训你!”
李二困得打哈欠,又骂又跳脚,让推车的伙计更卖力些。就这样,一群人离开城市的街道,来到有重兵把守的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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