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掉外衣,摔在地上,愤怒地跑回卧室,把床单从床上扯下来,然后疯狂地撕扯枕套和被罩,几处边沿都被她扯破了。她把它们扔到地上,用力踩踏。马文在上面睡过,那上面有他令人作呕的汗液,皮屑和毛发,她要把他们统统扔进垃圾箱!她疯狂地用脚踩踏,嘴里叫着混蛋,直到踩累了,瘫倒在床上,用拳头捶着床垫嚎啕大哭。
她曾以为马文很爱她,马文是那么的绅士,那么的温柔体贴,那么的一丝不苟,和他在一起,她觉得自己都不知不觉地被提升了一个档次。
是,和马文在一起缺少激情,可她都这个岁数了,还要激情干什么?激情是属于年轻人的,是荷尔蒙带来的亢奋,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稳定的相互依靠。和马文过日子就像是在各种安全规则下的有趣的过家家,但这也没什么不好!
是,和马文的交往中,她从来没有占据过主动,她从来没有像控制东山那样拿住马文,马文好像是无师自通的太极高手,总在她觉得即将拿住他的时候无声无息地逃脱,然后从背后抓住她,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让她乖乖地俯首就擒。可做个男人身后小女人也没什么不好,不用操心这操心那,她可以当马文麾下的兵,就这样和他一起过完下半生。
可他这个帅却临阵脱逃了,仅仅打了一个败仗就丢下她这个兵,跑的无影无踪。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突然之间就全线崩溃了呢?
是因为开美容沙龙吗?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和美容沙龙有关,但是这个店并不是她要开的,是马文极力建议的,她完全是按照马文的意思行事,马文说什么是什么,还要她怎样?
就因为她对沙龙的经营情况提出质疑吗?她投了十几万快钱进去,难道连问都不能问吗?问一下就成了大逆不道,难道她只有赔本亏钱的权力,连句话都不能说吗?
马文真的爱她吗?她曾经对此深信不疑,但现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当了冤大头。也许马文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生活、生理上的便利,也许他根本没有打算和她结婚。淑梅想起富婆包养小白脸的故事,躺在床上仰身大笑,笑过之后她蜷缩在床上,伤心地抽泣。她哭着哭着渐渐睡去,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她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有点饿,下楼到厨房自己做了个火腿三明治,又到了一杯牛奶,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孤零零地吃简单乏味的西餐。火腿和奶酪都有些咸,面包居然也尝出了咸味。这都是她常吃的牌子,以前好像并没有感觉。她起身打开冰箱,想切片西红柿或是生菜中和一下味道,可是看到冰箱里静静躺着的生菜和西红柿,她又改变主意,懒得不想再麻烦。她回到餐桌旁,机械地吃一口三明治,喝一口牛奶。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门外道路上驶过的汽车,透过窗户传来车轮压过路面的闷闷的沙沙声。灯光将她孤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好像弓缩在墙角的一具僵尸,一种凄凉的感觉逐渐弥漫她的全身。
东山走了,夏润走了,现在马文也走了,就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房子突然间好像大了许多倍,内心的空虚和孤独也在膨胀,她双手抱住双肩,好像要给自己加上一层保护的躯壳。
她打开家里所有的灯,把电视也打开,想让光明和人声驱走孤独和寂寞,可是电视里的每一个频道都在播放温馨快乐的圣诞节目,让她心里更加凄凉和悲伤,她觉得无法再在这空寂的房子里多呆一分钟,抓起地上的外套,拎着手包,逃也似地跑出家门。
49-3
淑梅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不知道要去哪里。街边到处是各色各样的圣诞灯饰,有圣诞快乐,新年快乐的字牌,有满面笑容的圣诞老人,有昂头奋蹄拉着雪橇的驯鹿,但这些非但没让淑梅的情绪好转,反而更让她觉得悲怆凄凉。
圣诞节本是宽容、亲情、悲悯和希望的节日,但是她却在承受着背叛、反目、欺骗和抛弃。全世界都在欢声笑语中享受美好的家庭时光,而她却像个丧家之犬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
路边的建筑越来越密集,楼层也越来越高,淑梅意识到已经临近市中心。街边的餐馆、商店和酒吧开始多了起来,霓虹闪耀,店铺里人头攒动。淑梅急于找一个人多的地方摆脱孤独的困扰,她在一家看上去不太疯狂的酒吧前找了个停车的空位。
她停好车,打开车门,一股冷风吹进来,寒气逼人,她裹紧衣服,下车把车门关上。冷风嗖嗖地吹着,只穿着裙子的她缩着脖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酒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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