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骂着一边去开馆,赵长欢却只是笑了一声,对他的辱骂毫不在意,轻描淡写一嗤:“撒谎。”
方畴一顿,见鬼似的盯着赵长欢。
棺材里又安静下来,但这次没有很久,黄七绝望的哭泣声很快就传了出来:“二十九个,我杀了二十九个……”
方畴忍无可忍:“他都认了,你还想干什么?”
赵长欢仍旧没理会,二十九个,应该是对的……
她这才转身离开了棺材,方畴一刀劈开了棺盖,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黄七此时已经不成人形,指甲全崩了,指头血肉模糊,连棺材里头都布满了血丝,可见他刚才到底有多痛苦。
方畴连忙辅助他,可他却仍旧半晌都没能站起来。
赵长欢视若无地,自顾自磨了墨,提笔饱蘸,而后落笔,话出口时头都没抬一下:“所害之人姓甚名谁,卖与何人,收银几两,详细交代。”
黄七仿佛哑巴了似的,迟迟没开口。
赵长欢却也不着急,仍旧慢条斯理的写着,直到一声凄厉的哭嚎骤然响起。
黄七跪在方畴身边,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抱着他的腿:“将军,我没做,我没做啊,我刚才是没办法才编的,我真的没做,我冤枉啊……”
方畴再也看不下去了,虎目圆睁,恨恨瞪着赵长欢:“我和你去找王爷,北境不能由着你胡来!”
赵长欢仍旧没抬头,甚至连提笔的手都没顿一下,她仍旧写着手里的东西,开口时更是不疾不徐:“黄七,承佑元年生人,于建德二年偕乔氏女南下,定居于滇南江北县帽儿村,九月杀一女无名氏,卖与富户朱家,十一月杀一女胡氏,卖与寡母江氏……”
黄七一僵,骤然被戳穿罪行,他的脸色瞬间就惨白了下去,浑身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冷汗水泄般淌下,甚至连抱着方畴腿的手都没了力气。
赵长欢这才抬头看过来:“把他封回去,剩下的我要听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才会放出来。”
方畴被这忽然的转折惊住了,之前他一直笃定赵长欢是在诬陷,哪怕黄七开口认罪,他都觉得是屈打成招。
可现在听她说的如此清楚,连时间都有,心里就有些打鼓了,等他再低头看见黄七的反应,浑身的血液轰的就烧了起来。
他一把揪住黄七的领子:“你个王八蛋,真的做了那么多丧天良的事?!”
黄七已经被赵长欢吓破了胆,摇着头想否认,可方畴只是粗率,并不是愚蠢,他刚才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不需要再问。
他急怒攻心,狠狠一拳打在了黄七脸上:“你个禽兽!”
赵长欢搁下毛笔,喊了衙役过来。
衙役是亲眼见她怎么收拾人的,心里有些畏惧,头都不敢抬,隔着一丈远就不敢再往前。
赵长欢不强求,只吩咐他:“将人葬在何处都记下来,回头派人去找尸体好来给他定罪。”
衙役答应的很恭敬,赵长欢也就不再多言,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她抬脚要走,方畴却先她一步出了牢房,正堵在门口。
“将军有话要说?”
方畴脸色仍旧难看的厉害,却还是开了口:“这次是我看走了眼,先前冤枉了你。”
赵长欢微微一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可这并不是方畴的目的,他狠狠握了下刀柄:“可我还是不赞同你,他是罪大恶极,死一百次都不解恨,可你用这种方法,和他有什么区别?你太狠了。”
赵长欢微微一攥手指,迟迟没能开口开口。
方畴似乎也不想听她的答复,自顾自嘲讽的笑了一声,又是一叹:“之前看见你在王爷房里,我还觉得不管是什么身份,有个人陪着王爷就好,现在看来还是不行,你以后离王爷远一点,我绝对不会让你这样心肠歹毒的人嫁进王府。”
这次话音落下,他就转身走了,果然是对赵长欢的回答不感兴趣。
赵长欢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靠在门上,静静看着方畴壮硕的影子慢慢消失在长廊里,这才一扯嘴角,声如薄雾:“我本来也没打算嫁进王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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