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周除了马蹄踩雪,并没有别的动静。魏召南背靠木枕,还在睡着,只是仍作搂她?状。
喻姝拿开他的手臂,正要下?来,忽然瞥见他腰间竟系着两?只烧焦的香囊。她?觉得奇怪,拿起来一看,已经焦得看不清绣花,只是去摸凸起之处,好像是几?条藤蔓,还有一只振翅的鸟儿。
她?沉默了会儿,手里的香囊却被他夺走。
魏召南已经醒来,只盯着她?,皮笑肉不笑:“还记得它么?”
喻姝点头,“你烧了它......”
“我烧了它?”他却恼了,恼到笑:“你又扔了我多少东西,都当?我不知道吗?你倒的药,烧掉的帕子,我起初自欺欺人?,可?是后来你走了......你当?初刺我一刀,我昏迷不醒之际,你可?知道我在想什么?哈哈哈......那?时我都不怎么想活了,死?去便死?去吧。悲死?前我还在叹,是不是我妄念过重,毒誓应验了,当?真众叛亲离了?可?是应验,又为何单是众叛亲离这一条。那?晚暴雨响雷,为什么五雷没有轰死?我?我活着醒来时,胸口这块极疼,疼得我恨不能割了它。很久后我才缓过劲,才慢慢明?白,原来你一直都不爱我。”
“什么毒誓?”喻姝蹙眉问。
“就是弃兵权的毒誓啊。”
魏召南背靠木枕,又浑然散漫,嗤笑一声:“也没什么,不过是先?帝要我立‘若对皇位还有妄念,便教众叛亲离,五雷轰顶’。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们要去北疆,都不重要了。”
喻姝有点神思恍恍,缄默着。彼时马车也停了,只见魏召南下?马,跟外头人?说了什么。好一会儿后,车幔被掀开一角,送药来的是个高壮男人?,鬈毛络腮,她?觉得十分面熟,接过药盯了半晌,却想不起名字。
那?男人?尴尬一摸后脑:“夫人?不记得小的了,小的是弘泰。”
弘泰...对,他是弘泰......
喻姝却背冒冷汗,原来一日的药能废掉这么多记忆。这碗下?去,她?不知道又要忘记什么......她?僵持着,迟迟不肯喝。
弘泰只好道:“夫人?别为难小的,殿下?说了,若不喝只能硬灌。”
她?再没有办法了,只能捧起碗,一口饮尽。
厚重的车幔落下?,舆内的光线被遮去大半。她?阖起眼,指腹不停在揉额角。本以?为这回也会头晕目眩,但是没有,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头一次吃,头是最疼的,今日反而没那?么疼。
头不疼,可?是她?却觉得胸口闷。
他带的人?将近有三?十,车里的干粮、马吃的草也所剩不多。到了午后,车马便如喻姝所愿拐进城中。
只是一进城,他便上车,把她?的手和脚又用麻绳捆得紧紧的,嘴巴也封上布条。喻姝眼见不行,越发急起来,终于哗哗掉珠子,呜呜哭着。
可?他充耳不闻,绑完却淡淡道:“我说了,你走不掉。”
她?心灰意冷,像条死?鱼倒在木枕上。有那?么一瞬,她?竟然会觉死?是种解脱。什么纠缠,恩怨都没有。可?是很快她?又抛掉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想起阿翁、王家,她?便觉得日子得盼。
绑成这样,她?该怎么走,又能怎么走?她?想,只能在松绑后趁机逃。可?给她?松绑,他和他的随从必然也在身?旁......
他给她?的第?二条路,完全被堵死?了,又算什么路呢。
入夜,马车出城,并不在城里找客舍借宿。
魏召南进车里,给她?松了绑,照样递来两?块馕饼和水囊。她?冷着眼看他,默默迅速地吃完,便拍拍手又背靠木枕,双眸无光地盯住车篷。
他坐到身?旁,笑了笑:“怎么,识破你的意图便这样要死?要活?”
她?不说话,他也讨个没趣。万籁无声,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她?盯着车篷,他便阖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她?似乎在哭,呜呜咽咽的,终于看向他:“我想换条路。”
魏召南一下?睁开眼。
她?垂下?发红的眼眸,肩还在颤:“我不想变成行尸走肉......不想什么都忘记......我待你没有心思,你又非要我,其实不如杀了我。”
她?忽然攥起他的衣袖,倒在他怀里,哭得零落:“我想换成第?一条......”
魏召南一听,脸沉得像被雷劈了,仿佛听错了般,又问一遍她?在说什么。
“我想换成第?一条...你给的第?一条路...”
好、好、好,他气到想笑,索性摸来匕首塞在她?掌心:“既然想换条路,那?你敢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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