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声音,报复似地,撂下一句,便走了。男人尊严周牧禹自然哪里想到,女人居然给他来上这一招。他窝火憋气,躺床上使劲挣着手上给系的红绳子。“这女人,该死的!”……口中骂咧,挣着挣着,却又笑了,原来,这女人是和他斗气。“呀!王妃,您、您怎么坐在这儿啊?您不是和王爷在新房里——”喜房门外,侍女婆子们个个面露讶色。顾峥冷冷说道:“天气热,我偏喜欢坐在这里吹夜风!”婆子宫女们顿时无语,像是面面相觑。顾峥接着说道:“今儿月色好,我偏喜欢坐这里赏花看月亮,怎么了?碍得着你们了吗?”“不不不,奴婢们哪敢有这样想法,只是,多嘴想关心一下您和王爷……”女人这点小手段自然碍不着周牧禹一身力气,轻地一下,手下被捆的那条红线绳就被挣断掉。周牧禹把眼上被蒙的红布条也一把扯下,他从床上坐起,急忙弯身趿鞋,上前去开门——“娇娇,你过分了!”手刚刚将要把门拉开,笑笑,他又收手顿住了。他觉得一阵心旌荡漾,眼眸顿时清澈明亮起来,一阵释怀。这不是他说过的么?没有爱有恨都好?有抱怨,有斗气,有小性子,都好过一滩死水……顾峥今天晚上倘若真乖乖躺在他身下,任其作为,与他发生夫妻之间的那些事,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在他的怀里……这才可怕,不是吗?她既喜欢玩他耍他,或者把当年的气统统发泄出来,都是件好事……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顾峥还是打着呵欠揉着眼睛推门去新房了,顺道宫女和嬷嬷们将要端水进来伺候,她也不能做得太难看过分了。事实是,昨儿晚上,她去抱着女儿苗苗睡了一整夜,把萱草也惊讶得:“小姐,你,你和王爷他、他……”顾峥冷道:“你就别他他他了,再他(塌),房子都要塌下来了!我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心里顺不下那口气儿,他如今是个皇子殿下了,说要复婚就复婚,说要娶人就娶人,呵,当我是什么?是东西?是物件儿?由着他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吗?想想当年,他的那些好事儿……”萱草其实并不是早年间在顾府、顾峥的贴身使唤丫鬟,一场战乱,顾家衰败后,那些家丁奴婢们早就散的散,走人的走人,萱草是在厨房烧火的粗使丫头,只因一次被人诬陷偷了东西,差点被打死,幸而当时被顾峥发现,问清了缘由,才让她幸免于难。当然,也就是为什么从此,无论顾峥和老爷顾剑舟这一路多么艰难,她始终都跟着他们,伺候着他们,不离不弃,死心塌地的。萱草笑道:“小姐,其实,我现在忽然觉得,姑爷他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呐!”“怎么?”顾峥道:“你被他收买了?他又给了你多少好处?”萱草轻摇头又笑:“不是,您呀,老是说他如何如何不好的,可在以前,我又忽然想起,那时在江南顾家,姑爷确实没钱,也没什么地位,有一次,我看见他在和表小姐徐茜梅在谈话……”顾峥正给女儿苗苗拉被子,一愣。萱草接着说:“那时,大概是小姐您要过生日,十九岁的芳辰寿诞,很多人都来给小姐送贺礼,姑爷其实也给小姐打了一支银簪子,他那会儿也是真的穷……”“银簪子?”顾峥顿时越发愣住:“他给我打过银簪子?”自从相识并成亲以来,他可是一根红头绳都没想起过买来送她。萱草道:“是啊!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当时,表姑娘知道他找银匠专门给你打了一支银簪,因为那簪子,的确看着很寒酸简陋,我看他正从袖子里拿出来,边走边叹息端详,心事重重的,表姑娘看见了,结果就走上前对他说,‘你那东西不值什么钱,女人戴头上,只会显得越发寒酸老土,怎么?这么寒酸的玩意儿,你都拿得出手去送她呀?要不要我借你一些银子啊?或者,我帮你重新去街上挑选,只要你求求我,给我说点好听的话……”顾峥:“……”萱草叹:“因为是赘婿,但凡当时老爷房里有什么不见了,账目上出了纰漏,或者府中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老爷和小姐您们当然不会往歪里想,可是,我混在下人堆里,那些风言风语的闲话碎语,可是没少听……”“很多人都说,准是姑爷手脚不干净,八成拿去贴补娘家了……”“姑爷,其实是很不容易的!……”顾峥:“……”※※※随着女人将房门轻地一声推响,周牧禹闻得声音,赶紧自个儿将顾峥昨夜缠在双手上的那条红绳给捆好系好,又装模作样,拿出那条红布巾把眼睛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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