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这句话甚至比咒骂还要伤人。过去意味着不在意,他不想要原谅,不想要遗忘,他希望对方执着下去,即使是恨也好。
对方似乎不想再与他纠缠,把身上的包卸下来,把指南针、水壶、纸钞,和压缩干粮拿出来,递给他。“走吧。”
祁染攥紧手指,没有接,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走?去哪里?”
“之前行军的时候,我来过这里,一直往南走,有个镇子,你去那里,就能坐到车了,”顿了顿,对方又说,“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还是要赶他走。
他还是不想再看见他。
见祁染不接,对方就把物资放到地上,转身离开。
祁染盯着地上的东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一切都坍塌了,他被埋在废墟里,只能望着离去的背影。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朝那个背影大叫:“那你呢?你要去哪?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大步往前走去,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回归
天光逐渐亮起。
钟长诀在山林中行走着,阳光透过高耸的树冠,斑驳地洒在脸上。
回忆刚刚苏醒时,那些争吵、冷战、离别,像龙卷风中的碎片,搅得他头痛欲裂。现在,风势消减,尘埃落定,意念之海也逐渐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一切,或者说,只能接受这一切。
他抬起头,望向密密匝匝的树丛。
旧日的生活已经坍塌,然后呢?然后他就可以走向欣欣向荣的新生了吗?
不,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无比广袤、广袤到虚无的悲哀。
祁染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你要到哪去?
他没有回答对方,并非是因为赌气,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要去哪里?他能去哪里?
他走在人生的旷野里,四周荒无人烟。
他所拥有的东西,身份、职业、目标,无一不是钟长诀的。
但他不是钟长诀。过去几年,他以为自己是而已。
他不是钟长诀,也不想做钟长诀。可剥离这个外壳,他还是什么?
他有什么所求之物?有什么生存意义?他要在哪里停下,如何生活?
他的全部社会存在,都围绕钟长诀而生。有谁真的认识他本人吗?有谁真的承认他的存在吗?
有,唯一的一个,可他已经不敢再面对他。
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然后呢?他要去做什么?
难道就这么永无止境地走下去?走到能量耗尽,机能毁坏,在虚无中结束这顶替他人的一生?
他对此一无所知,只能茫然前行。
他就这么走着,走到天光渐暗,树木渐渐稀疏,露出一片开阔的山坳,上面散落着古朴的砖瓦房,像是个小村庄。见惯了高楼大厦后,猛然看到这上世纪的遗迹,有种怪异的穿越感。
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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