蹶,南屏阁举阁上阵,十人无一回。
雁行山的土地,又一次埋葬了我的父亲,我的手足。
战斗进行到后来,血透重甲,在北风中快速凉却,如坚冰坠于胸口,寒意砭进骨子里,久久无法驱散。
我感觉自己快要麻木了,黑暗潜涌而来,恍惚中一线微光吊住了我岌岌可危的意志。
“接住,要当心啊——”
往事空余元昊骨。
壮心思上李陵台。
我凯旋那日,天降大雪。
没有章台赐酒,没有御驾亲迎,从魏忠旻手上接过那道赦免的旨意,我征衣都未及解下,马不停蹄赶往诏狱。
薄薄一页黄绸,贴在我血污斑驳的胸口,却使我感到了久违的回暖。
雪越落越急,很快整个屋面都覆上一片白。就在距离诏狱大门几百米的拐角处,我忽然听见一阵沉重而迟缓的钟鸣。
凛风快雪像一把啸叫着的回旋刃,将那钟声割得支离破碎,一度让我误以为只是一场幻觉。
直到钟声再次响起,三声冗长,三声急短,这是诏狱报丧的信号。
我顿住了。
牢门敞开,一担草席抬了出来。
我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向面前经过的狱卒发问:“草席下面是什么人?”
“还能有谁,叶家二公子呗!得了痨病,挣扎了几个月,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真他娘的晦气……”
被无数生离死别淘澄得麻木的血液一瞬间沸涌,我被烫得失去了呼吸与说话的能力。即便自天灵盖钻一个洞,灌满铁浆,也没这样地滚烫痛楚过。
我久久说不上话来,脸苍白得不见分毫血色,狱卒奇怪地看着我,问:“督主大人,莫不是认识叶家二郎?”
认识么?我嚅动着唇。
数年前的惊鸿一面,数年后的万死以赴,我竟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胸口拿命换来的圣旨变成烙铁,连皮带肉生生撕开,凿穿了骨血,剩下庞然而狰狞的空洞,熟悉的无助感冒涌出来。
我眼前再度飞起火烬子,漫天的深黑跟殷红,是烧焦的骨,流湟的血,颠倒狂乱的背后,掩映着父亲到死都未能阖上的眼。
我颓唐地笑起来。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的不甘。
毕生为践一诺。
毕生未践一诺。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缓缓流淌,温热的,带着腥咸,似泪,又多了几分积黏。
我混沌着,瑟颤着,向被草席蒙盖着的身体伸出手。
风雪声湮灭了狱卒的惊呼,我凄然笑着,所有的希望、失望与绝望,以一种吊诡的方式同时出现在我的脸上,永远地凝固在真相揭晓的刹那间……
……
……
“……督主大人……九千岁!”
一只骨节泛粉的手虚抓在我胸口,打断了我的遐思。
我俯首,听见身下人在一轮接一轮近乎狂暴的掠夺中,发出濒死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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